這個女人的聰慧和機敏超過他的想象：“難道你都不打算考慮一下嗎？”

哪怕是這樣，他也還是想嘗試爭取對方同意：“的確，院里的評級檔案里，還沒有不到三十五歲就能評上正高職級的先例，但還是有三十四歲評副高的先例的，如果只是副高呢？你也不考慮嗎？”

陳質彬以為他都把臺階遞到這了，她怎麼著也得猶豫一下，但可惜對面并不是一個能輕易落入他圈套的女人。

“我是很感謝陳院長以及院里各位領導的重視和栽培，”姜顏比任何人都清楚天上沒有掉餡餅一說，何況以她的能力別說正高了，哪怕是副高都沒有達到能夠讓各位領導為她破例的程度，所以，她不需要考慮什麼：“但我還是不認為，我的資歷和能力已經到了能夠破例成為院里有史以來第一個不到三十三歲的副高職級的地步。”

“所以你還是要拒絕？甚至不再考慮了？”陳質彬幾乎要被她接二連三不假思索的拒絕惹起火來，“哪怕有我為你爭取？”

他一時火氣上涌，沒控制住，姜顏卻覺察到不對：“陳院長為什麼要為我爭取？”

也是這一刻她終于注意到周圍不是她來江邊時那條熟悉的大路，兩邊足以遮擋絕大多數視線的建筑投下大片暗影，而他們就身處這之間。

姜顏后知后覺意識到：他是故意走在她前面讓她放松警惕，再沒話找話挑起她的情緒，由此順利轉移她的注意讓她完全陷入他的節奏之中，不知不覺偏離了正常路線。

“現在明白了？”陳質彬沒有錯過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慌亂，但很快她又鎮定下來，眉心輕蹙，半是不解半是警惕地盯著他。

“你也不用這樣看著我，”陳質彬語氣一改和煦，變得有些低沉：“我前面就說過了，我欣賞你。”

“作為男人，對女性的欣賞。”

他這話一出口，姜顏眉頭皺得更深，“陳院長打聽了這麼多跟我有關的事情，難道就沒打聽到，我是有男朋友的。”

她以為她這麼說，對方好歹會因為臉面和身份知難而退，卻不想是她高估了他的道德觀，“當然。”

陳質彬毫不在意地挑眉，“就是那個母親是殺人犯的刑事案件律師嘛，當年北城的那個家暴反殺案，他官司打得有多漂亮，最后離開北城的時候就有多狼狽。”

“這麼有意思的一件事，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他忽然笑起來，在女人震驚錯愕的目光注視下，索性卸下那些偽裝：“你說像你這樣美貌能力兼具的女人何必要守著一個沒用的窩囊廢這麼多年呢？”

“你！”最初的驚愕過后，便是憤怒，但姜顏并沒有因此而忽略他話里的不加掩飾的諷刺和憎惡，思緒轉得飛快：“你是那個案子里死者的......”

“沒錯，”眼前的男人笑著點頭，眼底玩味之態顯露：“他是我哥。”

他親口承認的瞬間，冷意自四面八方圍攏而來，姜顏錯愕之際下意識倒退，試圖離他遠點：“當年判決是通過了北城最高人民法院三審裁定的，不是誰的一家之言！”

她拿不準他想做什麼，只本能地感到不安。

而這點不安也全都落進對面人眼中。

“你看起來好像很慌，可是為什麼呢？”陳質彬微微笑著，面露不解：“我應該沒有說過當年的判決有失公正吧。”

“而且說實話，我其實還挺替他可惜的，這麼有能力的一個人怎麼就迫于輿論壓力從此消失在北城律法圈呢？”

“你說，到底是為什麼？嗯？”

陳質彬這些話讓姜顏隱約從中猜到了些什麼，可又不確定。

只覺得腳底發虛，惶惑之間她單手抵上身側的矮墻，粗糲的砂石壓進掌心里，還要強迫自己鎮定：“這就是你找上我的理由？”

“不不不，你又誤會了，我來分院之前根本不知道你是誰，更不知道你跟他的關系，我就是后來跟人打聽你的時候才發現，哦，原來我們之間還有這麼一層緣分。”

“緣分？”他竟然管這個叫緣分。

陳質彬從女人眼中讀出了瘋狂一詞，卻毫不在意的笑著，“難道不是嗎？我可是從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決定要追求你了。”

“追求？”姜顏怎麼可能會信他的鬼話，“沒有人是這樣追求別人的，請你讓開。”

可面前的人不僅不打算讓，還緩步逼近，“你為什麼這麼緊張，我什麼都沒有做啊，不是嗎？”

意識到跟他說不通，姜顏在他靠來的一瞬間出其不意地揚手甩出掌心攥了許久的砂石。

緊接著趁對方閉眼防護的間隙扭頭就跑。

耳邊夜風呼呼作響，伴隨激烈鼓動的心跳，姜顏幾乎用盡了渾身力氣頭也不回地沖下臺階，目的明確，那就是逃，盡可能跑到視野寬闊的地方才便于呼救。

可是普通女人的體力和速度又怎麼比得過一個正當壯年有備而來的男性，身后追逐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突然小腿驟然一痛。

陳質彬甩出手里的石塊正中她左側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