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芝安慰了一句,想了想說:“沒事,反正慶生得十二點嘛,到時候顏顏聚餐估計也結束了,我過去接她。”
“也好,那等會陸巖進來,我們就說姜顏晚點來。”
“嗯。”
包間外,陸巖維持推門的動作好一會兒才緩緩松手,擦得透亮的單層玻璃里倒映他精心收拾過的模樣,褪去了少年的鋒芒與銳氣,如今的他已經沉穩得不像是他。
反射至眼底的光隨著他垂眼而悉數暗去,怎麼敢奢求她一定記得呢。
可他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不露痕跡順理成章地見她一面。
所以哪怕他并不想過這個生日,也還是答應了蔣遇。
只因為對方說,她會來。
算了,不來也好,他早就該死心,卻又一次次心甘情愿等在暗處,等她回頭,等她有可能看到他的那一天。
哪怕明知道絕無可能,還是自欺欺人地在無數個夢里看到荒誕的希望。
為著這渺茫的希望,從18歲的盛夏等到如今。
重新整理過心情,陸巖推開門,裝作什麼都沒聽到對蔣遇和陳芝說:“臨時接了個電話,九龍那邊有批貨出了問題,我得去看看。”
語氣比他想象中平靜得多,陸巖聽到自己的聲音再度響起:“吧臺那邊我打過招呼了,你們再找幾個朋友聚,免得浪費。”
“要是趕得及,我盡量十二點前回來。”
陸巖一走,蔣遇和陳芝既松了口氣,又覺得有些怪:“怎麼都這麼巧,事兒都趕到一塊兒了。”
不過也好,蔣遇想,他這事兒做得本來就里外不是人,既然是天意,那就順其自然吧。
出了門,陸巖還是開車往九龍那邊去。
一個謊出口,就需要無數個謊來圓,可當年醉酒后朝蔣遇吐露的心事卻無法圓,因為那都是真話。
“蔣遇,我真的想過,把她搶過來,可每一次站在她面前,我又覺得我不配。”
“有時候我不明白,我到底差了哪一步,我到底錯過了什麼。”
“為什麼那個人不是我......”
“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是他?”
“蔣遇你知道嗎?但凡換一個人,我一定不會猶豫。”
可偏偏,一個是他年少時為之悸動的女孩,一個是將他拉出泥潭的兄弟。
他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傷他們。
所以最后,傷的人只有他自己。
握著方向盤的手掌不自覺收緊再收緊,粗糲的防滑層碾進掌根,陸巖望著前方車水馬龍的街景,霓虹燈晃過眼底,他苦笑出聲。
這是命,他認了。
——
團建地址定在九龍5A級景區的一家民宿里。
按小古的說法,陳副院長為了讓大伙兒能敞開玩自掏腰包包了家民宿。
這個時候,來旅游的人多,民宿靠江又在景區附近,想來是不便宜的。
由此可見,這位新上任的副院長的確是大手筆。
因著明天周六不上班,院里不少人都打算在民宿里留宿一晚。
姜顏除外,她的目的只是和大家聚個餐,順便跟陳副院長當面道個謝。
“所以你今晚真要回去啊?”來湘城快一年了,好不容易來九龍玩,小古想著怎麼也得玩個盡性,還特意趕了個早到民宿就是為了選一間靠江的房:“我還想著今晚咱倆睡一屋呢。”
其他女醫生來問,她都婉拒了一心等姜顏,“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姜顏被她不著調的話惹得失笑不已。
但沒辦法,這兩年來她睡眠質量不太好,換個環境或是有些輕微的動靜都很容易影響到她,所以之前在巴南縣的那段時間,幾乎都是借助藥物才能睡一會兒。
是藥三分毒,回來之后她遵醫囑停了藥,可今晚大家好不容易出來玩,肯定要玩到很晚,總不好讓大家遷就她一個。
“行吧,行吧,反正這邊打車也挺方便的,吃完飯跟大家坐一會兒了你再回去吧。”她不想留宿,小古當然也不能勉強她,“這個點了,大家應該都到了,我們也下去吧。”
“餓死了......”
吃完飯之后就是自由活動,有的約好了去江邊散步,有的則選擇留在民宿——民宿里有不少娛樂設施可供選擇。
小古想去ktv房一展歌喉,拉了姜顏一起。
她們先進去的,剛點好歌,院里另外幾位醫生也走了進來,男女皆有。
原本看起來還算大的歌房,瞬間熱鬧起來。
人一多,大伙兒心思也就活泛起來了,“這麼干坐著多沒勁啊,不如我們來玩點什麼。”
“真心話大冒險怎麼樣?”有人提議。
老土的游戲,竟也有不少人附和。
小古伏在姜顏耳邊小聲吐槽,完事兒見他們看過來,也不好說什麼,便佯裝感興趣地應了聲。
“姜醫生一起吧?”小古剛起來,一個姓何的女醫生就來招呼姜顏。
“好啊。”小古剛要替她答,話音未落,身邊的人搶先一步拒了。
“不了。”姜顏站起來,“你們玩。”
小古一愣,扭頭卻見姜顏望著她,嘴角帶笑,“我想去江邊看看,你去嗎?”
“我......”想到自己剛剛才在對方耳邊說這群人想的游戲好沒新意,小古知道姜顏這是在給她遞臺階,但在眾人的注視下,那個“去”字怎麼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