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釋過后,隨手端起咖啡杯,想著喝一口提提神,才發現咖啡都喝完了。
聽得李星辰在那邊說:“你要是忙不過來,少管所的可以先放放,反正也沒規定時間,什麼時候去都可以。”
姜顏等他說完,拿起一旁的藍牙耳機戴上后起身往廚房去,“沒事,宜早不宜晚,我知道政府的意思其實就是讓我們走走過場,這兩年社會上關于青少年犯罪的案件層出不窮,大家都在關注青少年群體的心理狀況,政府不能不作為。”
“但對我來說,每一位患者都一樣,不管他們曾經做過什麼,也不是被放棄的理由。”
“即便是天生的反社會人格,也不是生下來就會犯罪。”
“你還是傾向后天環境影響大于先天性的反社會人格?”這些年李星辰和她接觸下來,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心理學相關知識,更知道她一直堅持專注青少年犯罪心理學的意義所在。
“心理學學術研究的目的如果不是為了改善社會環境,那將毫無意義。”
他將她之前的豪言壯志搬出來,學的還是她當初的那個語氣,聽得姜顏不禁莞爾,“如果你現在為了打趣我,不抓緊時間睡覺,相信我,那更沒意義。”
李星辰嘶了聲,“得,我不跟你說了,明天還得早早去市局開會。”
說完,還趕在掛電話前補了句,“明天我開完會就跟李局說,讓他安排人陪你去少管所,定好時間我就給你電話。”
“好。”電話講完,手中的咖啡也沖好了,姜顏拿掉耳機,淺淺抿了口咖啡。
再回到電腦前,一看時間,凌晨兩點了。
少管所那群問題少年的資料比起監獄的服刑人員不算多,其實明天再看也來得及。
但,目光移向一旁靜默的手機,她還在等電話。
徐念卿的電話。
前段時間云城驟降暴雨,周邊多個縣鎮遭遇洪澇,葛安縣倒是沒在受災之列,但姜顏知道以徐念卿的性子肯定沒辦法坐視不管。
所以看到新聞的第一時間,接到他打來的電話,姜顏什麼也沒說,第一句話就是:“你去吧,注意安全。”
為了讓她放心,徐念卿每天晚上都會找個有信號的地方給她打一通電話。
以往這個時候也該打過來了,今晚卻遲了。
抬手撫了撫胸口,自從兩年前那個晚上,他們說清之后,她這里一直是安定的。
今晚也如此,仿佛有心靈感應般,她知道他沒事,大概被什麼事情絆住了,所以電話遲遲沒打來。
正想著,手機屏幕忽地亮起,一個陌生號碼不住閃爍,姜顏看清來電顯示的IP地址,直覺是他,忙接起,“喂,阿念。”
“是我。”許是信號不好,那邊的聲音顯得空靈,即便如此還是能聽清他話音里的疲憊,“還沒睡,是不是等急了?”
“沒有,正好也在工作,倒是你,今晚是不是特別累?我看新聞說,災情已經得到控制,后續災區重建工作才是重點。”
嘴里說著還在工作,手上卻把電腦關了,姜顏拿起手機貼到耳邊。
每次徐念卿打來電話她都喜歡這樣做,手機貼在耳邊就好像他在耳邊說話一樣。
“嗯,不過我們已經準備回去了。”那頭徐念卿坐在臨時搭建的浮橋前,面朝河面那輪圓月,目光認真又專注,仿佛要透過那月亮看到她,“姜顏。”
他有很多話想說,臨開口又變成喊她名字,“嬌嬌。”
以往姜顏不準他喊她小名,只有在無比親近情動時,她才顧不上跟他計較。
果不其然,姜顏被他這聲嬌嬌喊得耳根發熱,不由自主就想起某些親密的時刻,“你好端端的,干嘛呀。”
她壓低聲音,又羞又窘,“我不是說了,不準......”
仿佛被她的窘迫取悅,那頭悶笑出聲,故意逗她似的又喊:“嬌嬌,好嬌嬌。”
惹得姜顏羞窘有加正待發作,便又聽他聲線一沉,“想你了。”
姜顏一怔,那股子羞惱立刻散了,徒余酸澀,“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徐念卿抹了把臉,身上的汗其實還未干透,被風一吹,涼意漸起,叫他想起半個小時前那驚險的一幕。
緩了會兒才輕聲說:“晚上有個孕婦,突然臨產,伴隨大出血,最近的醫院在河對面,想過河就得用船......”
“是沒船嗎?”到這里,姜顏還天真以為他們臨時找不到船。
“不是。”徐念卿竟有些不忍心對她說出實情,沉默片刻才重新開口,“有船,甚至她家里都是有船的。”
“那......”姜顏本想說那不是挺好,轉念忽然意識到如果真是這樣,他又怎麼會是這副語氣,“她家里的船壞了?”
如果真是船壞了,或許他也不用這麼憤怒,“她家認為孕婦不吉利,尤其是臨產的孕婦,不肯把船給我們用。”
“......”直到這一刻,姜顏才忽然明白他沉甸甸的語氣究竟因何而起,即便她不在現場,未曾親眼瞧見,也止不住怒從心起,“他們瘋了嗎?這可是兩條人命!”
“產婦和孩子沒事吧?”憤怒之余,心里還惦記著那位素未謀面的產婦及她的孩子。
“嗯,母女平安。”長久沉默過后,徐念卿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