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的我實在是糟糕透頂,我給不了你‘夢中的婚禮’,我怎麼能讓這麼好的你,如此草率地步入婚姻,我,我真的,我甚至連一個,像樣的婚禮都給不了你。”
“我都不知道為什麼我這麼失敗,少了父母的庇佑和幫襯,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不是的,阿念,你不是......”姜顏被他摟得有些喘不過氣,掙扎著想從他懷里出來,告訴他,他不是他說的那樣不堪,他只是一顆赤子心未泯......
“我是!我都已經三十歲了,還在做那可笑的夢,還以為能憑一己之力,蚍蜉撼樹。”無力感浪潮般涌上心頭,徐念卿失魂落魄垂首,松開懷里的人,忍淚看著她,無比諷刺地笑了聲:“但其實,我什麼都做不到。”
“不是的......”姜顏頂著滿臉淚痕搖頭,上前一步,想去抱他。
徐念卿卻避開她后退:“你說得對,我是狠心,我為了逃避,可以躲在這三年,我不光狠心,我還自私,拖著你。明知道你值得更好,卻還是自私不肯放你走。”
“你說我生病,但其實都是我自找的,我面前,明明有更好的路,卻非得為了那一腔可笑的熱血,不管你,不管我們的未來,固執己見去選那一條看不到希望和盡頭,滿是荊棘的絕路。”
“可是姜顏啊......”男人哽咽的嗓音嘶啞到不成調,包含著無比濃稠的哀痛和掙扎,他如被驅逐到絕路,進退不得的獨行旅人,孤獨而絕望:“從我懂事起,這條路就深深刻進了我心里,是我無數個難熬的夜里,唯一的信仰。”
“我要怎麼,怎麼說服自己放棄?!”
我曾站在深淵之上,信仰是唯一的光。
也曾拼盡全力想抓住它,為此撞破南墻,頭破血流。
所以要怎樣,要怎樣我才能放棄?
放棄不了啊。
明明自己是如此無用,卻偏偏見不得他人疾苦,明明自己已臨深淵,竟還妄想去拉別人一把。
到最后才發現,傷到的是自己最愛的人。
我的愛人,我該怎麼做,才能兼顧理想和你?
“那就不要放棄。”
身后是懸崖峭壁,他已退無可退,只身于晦暗夜色里任憑寒風如刃,切割開渾身的肌骨將熱血一寸寸涼透。
沒有什麼比這還要讓人難受的事情。
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如今寒霜滿身,濁塵沾衣,哪還能找到當年舉手投足皆是自信和飛揚的模樣。
可即便如此,她知道,姜顏知道,他還是他,初心不改,熱忱依舊。
那個甘愿以身燃燈的少年心中便有一盞燈。
是漫長暗夜里他唯一的引。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放棄。
姜顏抬手捂上被凜冽寒風吹得發疼的面頰,深吸氣又呼出,眼淚淌進掌心,似同碰了一手的薄冰。
心口陣陣侵襲的抽痛令她幾乎站不穩,卻仍一步步朝他走去。
“阿念。”直至近前,她止步揚首,眼淚便自眼角倏忽滑落,冰涼的手抬起緩緩觸上這三年來日思夜想的面容,指腹劃過干燥的肌膚,描摹著高挺的鼻骨和烏黑的眉,每一處都是她記憶中的樣子。
也是她無數個難熬的幻想里,唯一可以確認的真實。
“那就不要放棄。”他深沉的眼底攏著淚眼朦朧的她,而她勉力揚唇,一字一句要他聽清:“永遠都不要放棄。”
“我們之間的感情不該是困住彼此腳步的枷鎖。”
“所以阿念,你永遠都不要停下來,更不要為了我放棄心中的堅持。”
“你要一直做你自己,而我,也會永遠是我自己。”
“相信我,我們不會走散,我們會在下一個地方下一個時刻重新相聚。”
“只要我們一直往前走,總有一天會再相見。”
“不要怕,阿念,往前走吧,一直走,一直走,別停下,也別回頭。”
別停下,別回頭,我親愛的少年,我如今的愛人,愛是自由的,你我都是。
——
“這次下鄉的心理座談會定在川渝巴南縣了,那邊縣城的一些情況我也都發你郵箱了,你抽空看看。”
“時間定在下個月10號,還有半個月時間,應該足夠你做準備。”
“對了,剛來實習的小古這次要跟你一起去,到時候你們聯系一下。”
“......不是姜顏,姜醫生,我說了這麼多,你有沒有在聽啊?”
手機擱在桌上外放,姜顏敲鍵盤的手一頓,“嗯嗯,在聽,謝謝周醫生百忙之中還打電話來提醒我。”
“得了吧你,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忙什麼,鍵盤敲得飛起,我在這邊都聽煩了,掛了。”周彤沒好氣翻了個白眼,很快掛了視頻。
姜顏顧不上管她,笑了下,又騰出手給李星辰打了個電話。
即便深夜了那邊仍接得很快,看來也還沒睡。
“星辰哥,監獄服刑人員的心理疏導情況我都整理好發你郵箱了,少管所那邊我這兩天就能過去,你抓緊跟李局長說說,安排兩個人跟我一起。”
“這麼急嗎?你不是剛忙完監獄的工作?不休息幾天了?”
“沒時間休息了。”姜顏邊說邊抻了抻胳膊,稍稍活動了一下頸肩部位,又趕緊調出少管所那邊的人員資料看。
“我下個月要去一趟巴南,這邊的工作得抓緊處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