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你，如果我沒見到你，也很難確定你的心理狀況，那你覺得你平時會產生什麼異樣傾向嗎？”

“就算偶爾有負面的情緒，你會想到是自己心理狀態出問題了嗎？”

答案是否定的，“如果自己和身邊人輕易就能察覺的話，心理學在大家眼里就不會這麼神秘。”

徐念卿沉默片刻，抬手將她的手握進掌心，輕輕摩挲：“辛苦你了。”

姜顏搖搖頭：“其實還好，今天的接診結果，倒還在我的預期內。”

即便如此，她還是一臉擔憂：“我更擔心，隨著接診人數越來越多，會不會有更棘手的問題出現。”

說到這，姜顏忽然俯身吻在徐念卿唇上，額頭貼著他的許久沒動，過了會才嘆氣，直起腰心疼地望進他眼中：“你們常年待在山上，可以說與世隔絕也不為過，這種情況下，最是容易衍生心病。”

徐念卿也望著她，眸色暗得如化不開的一團墨：“你是說，我們這些人中會有更嚴重的情況？”

姜顏皺著眉嗯了聲，這是她最擔心的事情：“目前我接診的人中，你是情況最嚴重的一個，但也沒到需要吃藥的地步。”

徐念卿站起來，拉她起來摟進懷里，感受著她雙手環在他腰間，安撫似的慢慢揉著她后頸：“如果真是那樣，我們再想辦法，先別給自己這麼大壓力。”

“嗯，好。”姜顏悶悶應了聲，又很快調整情緒，自他懷里抬頭，“阿念，不管怎麼樣，我會想辦法治好你們的。”

這個地方太苦了，無論是那些村民，還是為了心中的理想正義，義無反顧踏進這個被山下人排除在外的村子的人。

誰都不該被放棄。

掌心貼著她微涼的臉，徐念卿讀懂了她眼中的含義，半是滿足半是心酸，忍不住垂首抵上她額角：“我也相信，你一定會的。”

姜顏仰頭，主動吻了吻他，輕柔的一下，對徐念卿而言就已經是莫大的安慰。

徐念卿閉了閉眼，感受到那股溫熱的氣息離開，橫在她腰間的胳膊慢慢收緊，很快，他睜開水墨般深沉的眼，彎唇一笑：“走，我們回家。”

......

姜顏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們就這麼簡單地牽著手走在幽深的山路上，心里的甜蜜和悸動竟也壓不住。

“阿念，你知道嗎？”

“嗯？”

手被他握在掌心揣在大衣口袋里，捂得很熱，凍傷處也開始瘙癢起來，徐念卿向來細心，用指腹輕輕替她摩挲以緩解她的不適，這種感覺實在是安心，姜顏忍不住迎著冷冽的山風彎唇，然后又偏頭看向身邊的他：“我以前總幻想，我們下班后，能這樣牽著手，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

“只要偏頭，我就能看到你。”該是何等溫馨又簡單的浪漫。

“但畢業之后才發現，我們都好忙，忙到明明就在一個城市，竟然也有十天半個月見不上面的時候。”

聽她這麼說，徐念卿心里自是百般苦澀，曾約定畢業就結婚，可畢業之后，他又不愿那麼草率，他想通過自己的努力給她最好的婚禮，但那時候，他的工資也僅僅夠每月的房租和日常開銷，稍微大點的鉆戒都買不起。

在北城那個寸土寸金的地方，何談給她最好的婚禮。

于是一拖再拖，直到現在，他似乎還是沒有那個能力，北大畢業的政法高材生，本碩博連讀又怎樣，照樣無法背負追逐理想的代價。

其實他比誰都清楚，強留姜顏在身邊純粹是他自私，他的姜顏明明值得更好的人生和更好的未來。

可讓他放手，又怎麼做得到？

他和姜顏，他們有多艱難才走到今天，叫他怎麼甘心，怎麼舍得。

是他太過天真，從前衣食無憂，自然喜歡做些不切實際的夢，可如今，他一無所有，卻還是不甘心就這麼為了身外俗物背棄曾經的理想。

“姜顏。”徐念卿忽然止步，也握緊了掌心那只綿軟的屬于姜顏的手。

“你后悔嗎？”在姜顏止步看來的那一刻，他滿目哀色凝眸望進她眼中：“后悔重新跟我在一起嗎？”

姜顏回望他，就這麼對峙了片許，忽地彎唇，那抹笑勉強而蒼白：“你問我后不后悔，是因為你開始后悔了嗎？”

徐念卿呼吸一頓，沒來得及答又聽她顫聲道：“我不否認，這三年，我怨過你，甚至還有些恨，我不知道為什麼你能這麼狠心，一走就是三年。”

她努力維持著唇角微揚的模樣，眼淚漸漸涌現，聲音有輕微的哽咽，卻字字清晰：“但是，阿念，我從沒后悔過。”

夜風席卷過來的瞬間，徐念卿看到從姜顏眼中跌落的那滴淚，一直順著她臉龐滑至下頜，也聽到她哽咽問：“那你呢，阿念，你后悔過嗎？”

那一刻，如遭雷擊，疼痛兜頭而下，連帶著堅硬的骨骼都滲出無窮無盡的疼，“姜顏。”喉間傳出困獸般痛苦無力的嗚咽，徐念卿猛地俯身將她狠狠按進懷中。

“我怎麼會后悔呢？姜顏......”他甚至想把她揉進滾燙的骨血之中，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對我來說，這輩子能遇到你，能得到你青睞，能和你在一起，已經是上天恩賜，我怎麼會后悔，怎麼敢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