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病房里，她穿著寬大病服，整個人都透著病態的蒼白和纖瘦，仿佛一觸即碎，根本經不得任何的外界刺激。

當時李星月才剛剛從湘城警方的案宗里了解到當年“6·13”案全部的案發經過，和案件細節。

通過文字看到了那時年僅五歲的姜顏，曾遭受過那些非人的折磨。

“沾血的指甲蓋。”、“被硬生生扯下來那一把斷發。”還有渾身上下，數不清的外傷，因充血烏黑發紫。

更別提，她還親眼目睹了父母被虐殺的慘狀，以至于整年的治療中，她都因幻聽和幻覺，分不清現實和噩夢。

當傳統的治療手段無法愈合嚴重的心理創傷時，研究院的教授說服姜遠，選擇了最冒險的治療方式。

那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要麼徹底將人摧毀，要麼觸底反彈。

幸運的是，姜顏扛住了，不幸的是，那段慘痛經歷將伴隨她一生，誰也不知道她還會不會被再次擊垮，只能靠藥物維持暫時的正常。

李星月有時候也會想：會不會是沒有愈合的心傷，才讓姜顏如此執念當初的那段感情。

又會不會有一天，姜顏被執念所累，再度受傷。

所以，她不得不說，既是出于對姜顏的疼愛，又是對那些無法預料的糟糕后果的擔憂。

更是私心里，不想再看到姜遠行尸走肉般的模樣。

“顏顏。”李星月垂手去握姜顏微涼的手，認真而心疼地望進那雙秋水般澄澈的眼眸：“嫂子也知道你的心思，可就是忍不住擔心，你說，如果，他始終邁不過那道坎兒，又該怎麼面對你呢？”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姜顏眼中的光盡數湮滅，好似星隱月退，被黑暗覆沒。

掌心下，女孩的手輕輕顫抖著緩緩抽走。

李星月不忍地嘆息：“要不，咱們還是......”

勸說的話還沒出口，面前的姜顏白著臉搖頭：“不，就算我知道我們之間有一百種理由，無法重新開始，可我還是想要去試試。”

“如果試過了，不行呢？”

“那就，那就......”姜顏勉強彎唇，眼中是破碎的哀傷：“接受吧。”

聽到這，李星月愣怔半晌后，再次握住姜顏的手，語氣鄭重：“那你也答應嫂子，不管結果怎麼樣，要好好的，知道嗎？”

要好好的，誰都沒法兒再承受兩年前的陰霾重現。

那一刻，姜顏仿佛能聽到她的話外音，騰出一只手，回握住她的，姜顏也鄭重點頭：“嗯！”

......

初十過后，北城氣溫也沒有回暖的意思。

姜顏剛出高鐵站，就被等她多時的李星辰接到了車上。

知道她怕冷，車上暖氣開得很足。

李星辰上車后脫了外套，只穿了件春款的套頭衫，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姜顏晚飯想吃什麼。

姜顏想起他之前發微信跟她聊天說警局最近特別忙的事：“我回學校吃好了，警局那麼忙，你其實都不用來接我。”

“嗐，警局哪天不忙？我最近給一個嫌疑犯畫像，畫了得有個十幾張吧？那幾個目擊者的描述都不一樣你敢信？”

聽他發牢騷，姜顏忍不住笑：“監控呢？看不出來？”

李星辰哎了聲連連搖頭：“要是有監控我還至于這麼頭疼嗎？”

倒也是，姜顏笑著嗯了聲：“那這樣，我請你吃我們學校食堂的水煮魚怎麼樣？”

發動車，李星辰覷她一眼，沒好氣說：“小氣，誰請吃飯，吃食堂的？”

“可你上次不還說，我們食堂水煮魚好吃嗎？”

“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辣了，上次吃完，后半夜我差點去醫院。”

姜顏：......

有那麼辣嗎？聽起來倒是很好吃的樣子，可惜她吃藥得忌口，很多東西都不能吃。

想到這，她眨眨眼：“要不，咱們再去吃一次，我試試......”

“不行。”李星辰哼笑一聲：“別想套路哥哥我，要被我姐知道了，非得罵我三天三夜不可。”

“我不說你不說，嫂子怎麼會知道？”

“嗯，你說得有道理。”

姜顏眸光一亮，但緊接著就聽李星辰不緊不慢補充道：“但不行就是不行，你這還得忌口，等哪天好了，哥哥我再請你吃行不行？”

“行。”姜顏又怎麼會不知道輕重，嘆了口氣說：“那你送我回學校吧，改天我再請你吃飯。”

李星辰不同意：“那怎麼行，你上車之前，我姐就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先帶你去吃頓飯，再給你好好送到學校。”

姜顏還想回絕，卻被李星辰打斷：“放心，陪你吃頓飯的時間我還是有的。”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姜顏只好笑著點頭。

......

李星辰早就想好了，要帶姜顏去嘗嘗三環外一家網紅店的烤肉，這家店初三之后才正式開業，短短一周，就一躍成為北城三環外最火爆的網紅烤肉店。

來打卡的美食吃播不勝枚舉，別提多火爆，要不是他認識這家店的老板，提前打電話定了位置，怕是根本排不上號。

“這老板之前在我們警局附近開店，我們去吃的多了，就認識了。”

“那你們警局附近生意還不錯。”

兩人邊往里走邊閑聊，服務員領著他們來到一張靠窗的雙人桌前，等他們依次落座后，才微笑著告訴李星辰：“李先生，這個位置是我們老板特意為你們二位預留的，不知道兩位滿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