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年,只要放假他都會回湘城,去監獄見見他母親,但現在知道姜顏回國之后,他卻忽然不想回去。
原本以為能釋懷的人和事,都在姜顏重新出現在他面前之后,變得不再確定。
除了把這些交給時間,他沒有別的辦法。
但很多時候,逃避解決不了最根本的問題。
即便身在國外,湘城的很多事,仍然會有不同的方式被他知曉。
就比如,今年的的高中同學聚會,姜顏去了的事,在班級群里傳瘋了。
當年的案子,他們知道的不多,但隱約能猜到他和姜顏之間出了問題。
所以這兩年,他們其實很少會在群里提起姜顏。
但今年姜顏回來去參加同學聚會,大家還是很開心的。
一直到聚會結束都還在群里聊姜顏。
徐念卿沒有刻意關注他們的聊天內容,卻還是從許多信息里,抓到最重要的幾條。
姜顏出國之后,大概一年左右回國,沒有回湘城,而是選擇,在林城高中復讀了一年,再次順利考進北大。
成了低他兩屆的學妹。
她喊他學長的時候,雖然有賭氣的意味在,但是想到以前,她喊他老師的時候,心情竟莫名好了不少。
原來對他而言,光是想到她,就已經足夠愉悅和滿足。
又還能奢求什麼呢?
......
又是一年除夕,窗外煙火絢爛,同往年沒有任何分別。
姜顏坐在落地窗前,習慣性揉著懷里小肥貓的腦袋,一人一貓安靜欣賞窗外熱鬧的煙火。
李星月上樓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忍不住微微一笑,放輕腳步走過去。
“喏,不是想吃你哥煮的米釀湯圓嗎?趕緊趁熱吃。”
姜顏聞言,沖她彎彎唇,騰出一只手,用勺子攪了攪碗里的湯圓,孩子氣地說:“米釀好少。”
惹得李星月失笑不已:“這還是你哥,特意打電話問了林徵,確定了你可以吃一點,才煮的。”
說到這,她佯裝嗔怒:“不然我想吃可沒有,還得托你的福。”
姜顏笑得不行,“怎麼會,我不在家的時候,可是經常看你在朋友圈曬美食來著。”
“怎麼我哥做了那麼多好吃的,你還惦記這米釀呢?”越說越覺得好笑,姜顏歪歪頭,湊近她,打趣道:“要不你們明年婚宴的酒席,就定米釀湯圓好了?”
“到時候,給賓客們一人一碗就打發了。”
李星月自知說不過她,忍笑點點她額頭:“少跟我貧,快吃,吃完了,我們一起下樓放煙花。”
說完朝她伸出手:“把小肥給我。”
半瞇著眼快睡著的小肥一聽,呼嚕一聲從姜顏懷里滾下去,一陣風似的竄上了貓爬架。
“嘿?”氣得李星月一叉腰,“好你個沒良心的肥貓,等顏顏回學校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一旁吃湯圓的姜顏直搖頭,看來她不在家這半年,嫂子跟小肥的關系還是沒怎麼拉近。
嚇唬完小肥后,偏頭看到姜顏默默吃著米釀,李星月才想起來問她:“怎麼樣,今晚見到他沒?”
聽她問起這事兒,碗里的米釀似乎都不香了,姜顏無奈一笑,搖搖頭:“聽說是去國外了。”
“啊?”李星月對此表示費解:“他不會是為了躲你吧?”
見姜顏只是笑,她忍不住哼了聲:“這些男人,有什麼事就知道躲,一點當擔都沒有,不像你哥......”
聽得姜顏忍不住扁扁嘴,“你夸我哥就算了,居然還拉踩別人的男朋友。”
“我家阿念還是蠻有當擔的,就是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嘛。”話里話外都是維護。
“哦?”李星月噗呲笑出聲,笑完以雙手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問:“那你想好,怎麼讓我們家妹夫趕緊轉過彎來了嗎?”
姜顏被問得一陣語滯,黛眉輕蹙,語氣低落:“說實話,還真沒想好。”
李星月伸手摸摸她頭發。
當年的案子,又何嘗是姜顏的心結,更是徐念卿的。
葉雅蘭被判死緩,如今還在監獄服刑,當年審判時,她拒不道歉,姜遠也不可能在諒解書上簽字。
雖然這個量刑結果是葉雅蘭咎由自取,但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徐念卿的親生母親。
要說他對姜遠沒有在諒解書上簽字的事毫無芥蒂,李星月是不信的。
她甚至不明白姜遠為什麼會選擇把徐念卿當年為找母本九死一生的事情告訴姜顏,還支持她去爭取所謂的“破鏡重圓”。
從李星月的角度看,姜顏跟徐念卿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她心疼姜顏去年復讀時,一邊接受心理治療,一邊扛著十二分壓力的辛苦,她也知道姜顏拼盡全力再次考進北大都是為了誰。
可即便姜顏能清楚區分對他們母子的愛和恨,不將父輩的血仇牽扯到徐念卿身上。
但徐念卿呢?他能嗎?他真的不會在看到姜顏時,想起還在監獄里的母親嗎?
他真的可以全心全意,心無旁騖去愛姜顏嗎?
想到這,李星月眸光微暗,有些話或許真的不適合此刻說,但她太知道,這兩年多姜顏是怎樣一次次在反復崩潰的邊緣痛苦掙扎的。
眼前閃過第一次在奧斯頓心理康復研究院里見到姜顏時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