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遠從另一邊審訊室出來后,沒看到甄明的人,問起審訊室外的同事,從他們口中得知:“甄組長接電話去了。”
“行,知道了。”姜遠沒有深想,隨口問了句一號審訊室的情況:“怎麼樣,甄組長問出什麼了嗎?”
“沒有,甄組長才問了幾句,就接到電話出來了。”
姜遠點點頭,最后看了眼審訊室里的葉雅蘭,轉身離開。
不過令姜遠沒想到的是,兩天后的下午,葉雅蘭突然提出要見他。
接到看守所消息的時候,專案組成員還以為葉雅蘭是想清楚要松口了,可沒想到,她見姜遠,卻是為了別的事。
“你要見誰?”
“我兒子。”
姜遠大老遠從市局趕來,沒想到她就是為這事兒,不禁火從心起,隨手朝外一指:“外面那麼多警察,你想見誰,跟他們說,我沒這個閑工夫替你傳話。”
說完這句話,姜遠立刻轉身準備離開。
他這句話本就是氣話,刑事案件的涉案人,又怎麼能隨意見親屬,這一點葉雅蘭很清楚,才想通過他達到目的。
說起來實在可笑,她如今能相信的人也只有姜遠。
“等一下!”葉雅蘭揚聲喊住他:“你明知道以我現在的情況,根本不可能見到阿念,所以只要你肯幫我把阿念接過來,讓我見他一面,之后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姜遠腳步一頓,神色不虞扭頭,冷冷看了她一會兒,才開口:“你最好記住你說的話。”
......
“師父,你覺得她會說嗎?”以專案組現有的權限,姜遠自己就可以批準葉雅蘭與親屬會見的申請,但他還是讓蔣正清去找甄明要了批準文件。
開車去接徐念卿的路上,蔣正清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葉雅蘭的話不可信。
但姜遠此刻正通過手機監控畫面,看坐在病房窗邊,低頭折紙鶴的姜顏,并沒有聽到蔣正清問什麼。
從早上開始,姜顏只要清醒過來,就會一個人坐在那默默疊紙鶴。
她現在,吃飯喝水,甚至連上廁所,都需要有人在一旁按時提醒,可疊紙鶴卻不需要任何人提醒。
仿佛疊紙鶴對她來說,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
林徵問他,姜顏小時候有沒有疊紙鶴的經歷,或是他們家中有沒有人曾經在她面前疊過紙鶴,可姜遠想到現在,關于疊紙鶴這件事都沒有絲毫頭緒。
他甚至不知道,姜顏什麼時候學的疊紙鶴,先不說,家里人都沒人會,單說姜顏也從來沒在他面前疊過紙鶴。
為什麼要疊紙鶴?對姜顏來說,紙鶴里到底有什麼秘密?
想到最后,他下意識搖頭。
蔣正清卻以為姜遠搖頭,是回答他剛剛的問題,當即偏頭湊過去,一邊附和一邊分神開車:“是吧,我也覺得,這個女人實在是......”
話說到一半,姜遠抬頭:“你說什麼?”
蔣正清的分析戛然而止:“......”
師徒倆大眼瞪小眼半晌,最后姜遠抬手把蔣正清的臉撥正:“好好開車,別明天咱們出現在交通頻道的頭條上。”
蔣正清嘴角一抽:“得嘞。”
說歸說,經蔣正清這麼一提醒,姜遠倒是忽然注意到了葉雅蘭這番舉動的怪異之處。
按理說這個時候,她最該見的是她的辯護律師才對,而葉雅蘭明知探視機會難得,卻仍提出要見家屬,而非律師。
甚至為了能說動他答應她這次會見請求,居然肯拿口供來做交換條件這點本身,就很值得懷疑了。
是什麼原因讓她一改常態?
姜遠心中忽然多了一種預感:“這一次,她會說的。”
“什麼?”旁邊開車蔣正清沒反應過來他突如其來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
“阿念,你來了。”
對于能來看守所探視葉雅蘭的事情,徐念卿同樣感到意外。
“母親。”看了眼身邊的姜遠,他心事重重在探視窗前坐下。
這是他們母子第一次以這種方式見面,自然誰心里都不好受。
“您,還好嗎?”雖然明知道任誰待在里面,都不會好過,可看著忽然間顯出幾分憔悴之色的母親,徐念卿還是忍不住想問問她的近況。
礙著姜遠在場,葉雅蘭不想回答他這些,只是微微一笑:“你在外面好好照顧自己,不用擔心我。”
“里面、外面”,這樣的詞聽起來,總是充斥著遺憾和悲哀。
徐念卿不知道該怎麼答,便沉默點頭。
探視窗上,倒映著少年清雋的眉眼,連輕擰的眉間那道折痕都無比清晰,葉雅蘭情不自禁抬手,觸上窗便停住。
“對不起,媽那天不該對你動手,實在是氣急了,才......”
當著外人的面,徐念卿也不想再提那天的事:“都過去了,您不用太放在心上。”
葉雅蘭靜靜看著他,語氣幽幽:“我知道,這麼多年,是我沒盡到過做母親的責任,才導致我們之間的關系這樣僵硬,也正因為如此,你才會勸我自首。”
“所以當時的我有什麼資格生氣,又憑什麼對你動手,我根本就沒有資格怪你不向著我。”
“可是阿念,媽真的想知道,如果有一天一定要讓你選,你會不會站在我這邊?”
聲音漸漸低下去,葉雅蘭含淚望著眼前的兒子,滿懷希冀等一個肯定的回答:“哪怕你知道,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