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現在的年紀，早就經不起任何刺激。

但姜遠又怎麼可能在乎他的死活：“我母親究竟為什麼要逃離林家，你心里清楚！”

“因為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衣冠禽獸！你為了自己的私情，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能舍棄，你還有什麼干不出來？”說到這，姜遠揚聲冷笑，笑聲諷刺：“什麼犯罪心理學教授，也不過就是一個偏執的瘋子，冷血的變態而已！”

“咳咳咳，你！”林正庭難以置信抬起劇烈抖動的手指著姜遠，整張臉連同脖子都漲得通紅，此時此刻，他根本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哈哈哈哈。”姜遠笑得渾身都跟著顫，淚光涌到眼底，被他屈指揩掉。

笑到最后，姜遠直起腰，呼出憋在心底的那口濁氣，近乎殘忍地彎唇：“你大概做夢都想不到，有一天這件事，會被我一個外人知道吧？”

“我母親到死都沒猜到的真相，居然被她自己一直貼身帶著。”

“你說，如果當年，她知道這件事，會怎麼做？”

“你！”林正庭胸腔急劇起伏，唯一能做的，就是無比惱怒地死死瞪著姜遠。

到了這個時候，姜遠知道什麼才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哦對了，當年你怎麼都找不到的人，我已經替你找到了。”

“她！”聽到這句話，林正庭面色倏然一僵，愣怔片刻后，猛地抬腳朝姜遠走去：“她還活著？”

姜遠垂眼，盯著抓住他胳膊的那只手，皮膚松弛，老年斑一團又一團，無一不再提醒他，眼前的人已至風燭殘年。

冷漠抽回手，姜遠抬眼，神情譏誚：“你覺得呢？”

“她沒死！”林正庭倒退一步，忽然大笑起來，笑得不停咳嗽，仍不肯停。

五十七年了，“五十七年了！”沒想到臨死之前，他還能得到她的消息。

“在哪兒？”這一刻，他什麼都不在乎了，唯一的念頭就是想知道他念了五十七年的人，現在究竟在哪兒。

可換來的卻是姜遠的一聲聲冷笑：“你也配知道她在哪兒？放心吧，在你咽下最后一口氣之前，我一個字都不會告訴你。”

就在姜遠以極其冷漠的語調說出最后一句話時，林正庭臉上的欣喜忽地轉變成痛苦，沒等他抬手剛按住抽痛的胸口，便轟然倒地。

姜遠冷冷望著面前混亂成一團的場面，心里沒有絲毫漣漪：誰說殺人，一定得見血？

......

“林正庭一死，以后整個林家就都是你的了。”

從林正庭倒下去的那一刻起，姜遠就一直站在這間病房外，通過視訊儀，看著病房里的妹妹。

看她吃藥，睡著，醒來。

從天黑，看到了天亮，卻始終不敢再進去。

林徵默然看著姜遠的背影，想起多年前見到他的時候，那時，他們都還是意氣風發的少年。

而如今，他們的肩頭都壓了沉甸甸的責任。

“表哥，多謝你。”

姜遠緩緩轉過身，沒什麼表情：“不是為你。”

他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姜顏，無關其他。

“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小顏。”

對于林徵的承諾，姜遠沒有太過在意，只是抬手往后一指：“我要這間病房的監控權限。”他只想確保自己在回到湘城后，也能時刻注意到妹妹的狀況。

“好。”姜遠的這點要求根本不算事兒，林徵應得很干脆。

林家的那一團亂麻，姜遠沒興趣參與，趁姜顏吃完藥睡著后，進去陪她待了會兒，就又和蔣正清回了湘城。

早上專案組傳來找到賬本的好消息，他也該回去，讓這件跨越十三年的舊案，徹底了結。

找賬本的過程不算順利，但好在有姜顏提供的方向和思路，湘城警方在邙山周邊搜了整整一夜，總算有了收獲。

如果不是姜顏想起了陳彪那晚，最后往半山的溪澗里丟了樣東西，誰又能想到當年陳彪在那種時候，居然會把賬本和一應證物放進鐵皮茶盒，用防水防撞擊的材料里里外外包了五層，利用當晚大雨，半山腰的小澗水勢漸漲，借此把東西給送下了山。

“陳彪死前說的那句‘雨大泄洪，山腳沒路’的話，其實已經暗示得很明白了，只可惜邙山太大，又被警方封鎖，那些人想去找，也不敢明目張膽。”

“是啊，別說他們找不到，就是我們警方當年不也搜了近十天，還一無所獲嗎？”

“行了，賬本找到了就是好事，先拿給技術部嘗試破譯文本內容。”甄明摩挲著手里和賬本一起被裝在茶盒里的U盤，最后一起遞給身邊的警員：“還有這個U盤中的加密文件，想必同樣重要，讓技術部的同事抓緊破譯。”

案子能不能順利偵破，現在就等技術部的好消息了。

“至于葉雅蘭和吳桂豐那邊，一會兒姜副組長回來，我再和他一起去問問。”

雙管齊下，總該有一邊能被突破吧。

......

唐夏秋來的早，徐念卿趕到酒店送徐自省上車前，聽唐夏秋無意說起，那年文理分科，姜顏幫他來找徐自省簽字的事。

“當時那種情況，要不是看到她手里便利貼上的字，我差點都要動手了。”

提起姜顏，唐夏秋仍然印象深刻，“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姑娘，力氣還挺大，明明被我嚇得快哭了，還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