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很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就同意了見面，還問了她見面地點。”

“所以，是她約你在國貿見面的？”

“是。”

“她發給你的郵件還在嗎？”

“在。”

“方便提供給我們嗎？”

“嗯。”

“那麼，她提到的這個曾經陷害過你的人，是誰？與襲擊你的人，又是否有關？”

蔣正清發現問到這時，姜顏臉上眼中忽然多了絲情緒。

語氣也不如之前那樣平靜：“是葉氏集團董事長，葉雅蘭。”

蔣正清微怔，又聽姜顏說：“我沒有證據，但我知道，襲擊我的人也一定是她找來的，她要殺我。”

蔣正清回神，臉色變得尤為凝重：“為什麼這麼說？”

終于，問詢到了最關鍵的地方，既與這次襲擊案有關，更與十三年前的“6·13”案有關。

“因為。”姜顏的聲音開始發抖，恐懼和恨意都夾雜在她沉重的呼吸聲中：“十三年前，是她親手綁架了我，而我，看到了她的臉。”

察覺到姜顏情緒變化的穆雨婷緊了緊攬著她肩的那只手，像是要借此給她一些支撐和安撫。

少女單薄的肩微微發顫，她不停地深呼吸，眼眶漸漸紅了：“她怕我記起來，認出她，所以她要殺我。”

“當年她是在哪兒綁架的你？又是用什麼方式，綁架的過程你還記得嗎？”

隨著蔣正清問出這句話，姜顏的情緒開始變得激動，她用力抓著身上病服的衣擺，渾身都繃緊了。

她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往外擠：“她，她，在，我，上，鋼，琴，課，的，教，室，外......“

眼見她這個狀態已經不太適合繼續問下去，蔣正清正要開口打斷這次問詢。

卻沒想到，姜顏用力喘了口氣后，猛地瞪大雙眼，眼淚簌簌而下，她嘶喊著，表情變得懊悔而絕望：“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不該不聽爸媽的話，我不該跟陌生人說話，我不該相信她！”

穆雨婷用力抱緊她，眼淚也跟著掉下來：“顏顏，咱們不想了，不想了，就這樣吧，我們先休息一會兒。”

“不！”姜顏用力搖頭，發絲沾上眼淚，凌亂貼在臉上，脆弱又倔強。

看得蔣正清都不忍心，難怪師父不進來。

外人都尚且為之心痛，何況是作為親哥的姜遠。

情緒積攢到這，姜顏不堪重負，雙手死死拽緊身上的衣物，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她百般苦澀的心情。

她哭著，說的話也斷斷續續，卻還維持著最基本的語序，以確保他們能聽明白：“她裝扮成，附近的環衛工，坐在花壇上，身邊放了很大一個垃圾桶。”

“我在門口等媽媽接我回家，我本來不想出去的，可是她手上的血越流越多。”

“爸爸說，人流了太多血，會死的......”

“我，我不想她死。”

姜顏哭到聲音徹底沙啞，“可我沒想到，我送她手帕，會害死我爸媽。”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姜顏的哭喊聲對等在病房外的姜遠而言，就像有人拿著把老鈍的刀，一寸寸剜他的心。

他從不是個脆弱的人，可此刻，卻根本抑制不住滿腔的悲痛。

雙手捂上臉，任眼淚肆意流淌，他多想沖進去告訴姜顏，這不是她的錯，真要怪也該怪他，如果當年，他早點去接她，又怎麼會釀成這場悲劇。

當年的事，父母的死，妹妹受的苦，這麼多年來無一不在折磨他。

他原本以為，只要嬌嬌永遠想不起來當年的事，她就能無憂無慮地生活。

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想愛誰，不想愛誰，都是自由的，不會像他一樣被仇恨束縛，被過往牽絆。

可現在，他竟然連妹妹這一生的幸福和自在都無法保證。

就算案子得以偵破，他又怎麼對得起爸媽的在天之靈。

走廊上，忽有腳步聲響起，很快近前。

“阿遠，聽說小顏醒了？”是林徵。

姜遠維持著躬身的姿勢，沒有抬頭。

......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葉氏集團董事長辦公室里，葉雅蘭狠狠摔下手里的文件，伸手一指門口，厲聲呵斥：“你給我出去，今天這話我就當沒聽過！”

即便是面對盛怒之下的葉雅蘭，徐念卿也絲毫不肯退縮：“我當然我在說什麼。”

“你知道？”葉雅蘭氣得連連冷笑：“你為了那個臭丫頭，跑到這里來質問我，你相信她的話都不愿意相信你的親生母親？！你還敢說你知道！”

“我相信您，我當然相信您！”徐念卿一連說了兩次相信，眼中又哪有一絲信任可言：“可我相信您的結果呢？就換來姜顏差點沒命！”最后一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殺她到底對我有什麼好處？！”葉雅蘭換上一副痛心疾首，單手撐著桌面，被氣到身形輕晃。

她放軟語氣，企圖說服兒子相信她：“阿念啊，你想過沒有，我有什麼理由要殺她？”

可她刻意放軟的姿態，根本無法取的徐念卿短暫的信任。

因為她要殺姜顏的答案，早就擺在他面前了。

“您當然有理由。”徐念卿閉眼一瞬，掩下失望，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因為你怕她想起來十三年前的事，不是嗎？”

“阿念？”瞳孔劇烈收縮，葉雅蘭震驚于這件事居然從兒子口中聽到。

紅艷的嘴唇不住開合，發顫，她用力掐了掐手心，才勉強冷靜下來：“你說什麼？什麼十三年前的事？媽媽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