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徐念卿忽然反應過來,她所有的恨意都是沖著他來的。
她知道他是誰,她恨他。
難以置信地搖搖頭,徐念卿忍淚,再次朝她靠近,自欺自人:“姜顏,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是不是生我氣,怪我沒有留下來,怪我沒保護好你?”
“對不起,對不起。”他半跪在她面前,隔著半扇柜門,懊悔痛惜,“是我不好,我不該離開你身邊。”
少年的眼眶被淚意浸濕,姜顏冷眼看著他,只覺得滿心蒼涼,一切都滑稽可笑。
許多如刀子一樣扎心的話到了嘴邊,又被她強行忍下來。
她是那樣恨他,卻又完全不舍得傷他。
或者說,她恨的不是他,是她自己。
被遺忘了十幾年的過往,一幕一幕,在眼前閃過。
姜顏閉上眼,艱難呼吸:“你走吧,走!”
可下一刻,不停顫抖的肩被圈住,冰冷的身體也被暖意牢牢覆蓋。
狹小的空間,瞬間被兩人占據,衣柜里難聞的油漆味被少年身上的皂香沖淡。
直到此時,姜顏才明白,她是如此貪戀他身上的溫度和味道。
眼淚落下來,她閉著眼,偏頭在他頸窩輕柔吻過,沒有流連,算是成全了她對他的想念和不甘止息的愛。
“姜顏。”徐念卿察覺到她的淚和吻,直起腰,想去吻她的唇。
姜顏以手背掩唇,他的吻只落在她手心。
“為什麼?”徐念卿不甘心地望進她眼中,昏暗的光線里,她眸光漸漸冷淡。
“因為。”淚光閃爍著,姜顏徹底冷下心腸,一字一句告訴他:“你母親,害死了我父母。”
手指抓緊他胸前的衣物,姜顏湊到他面前,唇邊勾出冷硬的弧度:“聽明白了嗎?你母親,是殺死我父母的罪魁禍首!”
“不,不......”少年的眼里的光瞬間消失,他一點點往后退,姜顏就一點點逼近。
直到兩人都跌出衣柜,徐念卿從地上爬起來,用力將她抱進懷里。
任憑姜顏怎麼掙扎都不肯放手。
“不!”他啞著嗓子,在她肩頭失控低吼:“不可能,姜顏,你別這樣,我求你,你別這樣騙我,你生氣你打我罵我,都可以,我求你了,你別用這樣的方式來懲罰我!”
姜顏怎麼也掙不開他,惱得拼命捶打他,嗓音破碎而嘶啞:“放開我!徐念卿,放開我!”
“你不相信我就回去問她,當年都做了什麼!”
“你看她敢不敢告訴你!她為什麼要綁架我,現在又為什麼還要來殺我!”
渾身狠狠一震,姜顏的話,字字如刀,徐念卿整個人僵在原地,很快被姜顏用力推開。
他抖著唇,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可心里比誰都清楚,姜顏說的,都是真的。
“我就是要她徹底消失在你面前。”
“......你跟那個女孩真的不合適,你們不能在一起......”
“我答應你,只要你不跟她在一起,以后你做什麼選擇,你喜歡什麼......再也不會干涉你。”
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忽然有了合理的答案。
可這,不是他想要的。
他和姜顏,怎麼能隔著血海深仇,怎麼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手撐著地面,他晃著身體,艱難站起來。
腳步踉蹌慢慢后退,整個世界在他眼里全都黯然失色,上下顛倒。
徐念卿嗤笑出聲:太可笑了,太可笑了,真的太可笑了。
荒誕狗血的電影情節,居然發生在他和姜顏身上。
可這一切又都是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
......不光如此,遠在北城的子公司也相當配合,稅務局同志兩邊核查過后,只發現了葉氏集團旗下的子公司有涉嫌偷漏稅行為,其他的,倒是沒有任何問題。”
姜遠仔細聽蔣正清說完那邊的調查情況,沉思片刻后說:“我知道,葉氏集團怎麼說也是歷經三代,幾十年的老公司,明面上的東西想做得不露破綻并不難。”
“越是配合,就越說明,他們早就做好了準備,知道什麼該放給你們查,什麼該藏好。”
這樣一來,在姜遠心里,葉雅蘭的嫌疑也就越大了。
“這樣。”又想了一會兒,姜遠對蔣正清說:“你順便去稅務局查一查,十三年前,葉氏集團的營收情況,應該能查到線索。”
話音剛落,又有另一個電話進來,姜遠拿下手機看了眼屏幕:“小蔣,我這還有個電話,你先去查,隨時聯系。”
說完,他切到另一通來電:“喂,周隊。”
“姜遠啊,好消息,在國貿北廣場襲擊你妹妹和小葉的兇手抓到了,現在正由武警大隊的同志押送回來。”
確實是個好消息,姜遠難得露出一絲笑意:“我知道了周隊,我馬上回局里。”
不過過去之前,姜遠還想先回病房,看一眼妹妹。
醫院有穆雨婷和徐念卿在,他倒是不擔心姜顏,可一旦忙起來,恐怕也沒辦法在姜顏醒來后的第一時間來看她了。
畢竟案子要緊。
收起手機,他很快回到五樓住院部。
剛出樓道,姜顏所在的病房門忽地被拉開。
他看到徐念卿神情恍然走出來,腳步虛晃,在經過他面前時,也根本沒注意到他的存在。
一副魂不附體的狀態。
姜遠皺了皺眉,眼瞧著他的背影一點點融進灑落在醫院走廊的陽光中,逐漸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