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從葉凌逸的身體里不斷外涌,似乎怎麼也止不住,姜顏流著淚強忍恐懼,抬手用力按住他身上那處駭人的傷口,使了渾身的力氣。
“姜顏......”感受到身上多了外界的壓力,葉凌逸有氣無力掀起眼皮,因失血而蒼白的唇,緩慢開合。
意識一點點遠去,他閉上眼,僅有的念頭支撐著他說出最后那句話:“別管我,快走......”
“啊!!!”姜顏也在這一刻徹底崩潰,她俯下身將全身的力氣都傾注于兩條胳膊上,拼命按住他身上的傷口,哀慟嘶吼穿破嘈雜沸騰的人聲。
絕望沖破恐懼給予她的重重禁錮,眼淚洶涌而下,整個廣場似乎都回蕩著她聲嘶力竭的求助:
“救命啊!!!”
“來人啊,救命,求求你們,救救他——”
......
“老爺子的意思是說,就你們目前掌握的證據來看,根本不足以支撐后續的調查。”
林徵關上平板,“所以他希望你們可以再考慮考慮他的建議。”
“畢竟。”他最后看向姜遠:“姜顏怎麼說也是當年6·13案唯一的幸存者,有她的證詞,對你們后續工作的開展能起到關鍵作用。”
姜遠冷眼回望林徵,意思不言而喻。
林徵抬手撫了撫眉梢,往后一仰:“姜隊,這案子關系到的不僅僅是你父母,孰輕孰重,你真的分不清嗎?”
姜遠冷淡移開眼,環顧會議室里神情各異的專案組成員,“各位怎麼看?”
一時間沒人說話,蔣正清見狀率先舉手示意:“我不同意。”
說著,他隨手按滅抽到一半的煙,“破案是我們警察的職責,如果因為一個案子難,就把無辜的受害者扯進來,我們對得起這身警服嗎?”
手指重重點在桌面上,蔣正清穩住稍顯激動的情緒,眼中覆上一層薄怒:“要知道,姜顏她首先是受害者,其次才是姜隊的妹妹,如果這件案子換成別的受害者,你們還會有所猶豫嗎?”
“難道就因為姜顏的身份跟普通人不一樣,所以她就該承受這些嗎?”
“我們是警察!我們不能為了破案不擇手段,保護每一個公民是我們身為警察應盡的職責。”
在座的眾人,都因蔣正清這番話,有所動容。
專案組組長甄明也終于在此刻拍板,就今天這次會議做出最終決定:“小蔣說得對,破案是我們警察的職責,何況這件案子錯綜復雜,更不該將普通群眾牽扯進來。”
“姜顏既然已經失憶,那林教授提到的通過催眠手段,喚醒她內心深處的記憶這個方法風險實在太大,我也不同意。”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姜顏作為當事人和受害者,是不是也希望這件案子能盡快偵破?如果,有一個機會就擺在她面前,能讓她想起偵破這起案子的關鍵之處,她會不會也同意接受我們提供的辦法?”
這句話,林徵完全是沖著姜遠說的,此刻他固執執拗的一面,像極了林正庭。
可他的這些話,根本沒能說動姜遠,只換來姜遠一聲冷笑。
傾身向前,雙手交握搭在會議桌上,姜遠臉上嘲意十足:“怎麼?這就是你們想出來的,說服我的辦法?”
“林徵。”姜遠松開手,隨意往桌面上一撐,旋即起身:“可惜你們太不了解我了。”
眼中的光一寸寸冷下去,姜遠像被觸到逆鱗的蛟龍,極力壓下隨時都可能爆發的情緒,風雨欲來。
沉悶且壓抑。
他冷冷開口:“我最后強調一遍,我妹妹就是我的命,誰都別想打她的主意。”
他不想義正嚴辭提什麼職責,他只想告訴在場的所有人,此刻他的身份僅僅是一個兄長,無關其他。
“姜遠!”林徵倏忽起身。
卻被姜遠厲聲打斷:“沒有她,沒有你們,我也照樣能查清這個案子!”
空氣里火藥味十足,幾乎一觸即炸。
胸腔劇烈起伏之下,林徵努力平復焦躁的情緒,半晌之后,暗暗苦笑:他這個表哥,實在是油鹽不進。
姜遠收回冰冷的目光,慢慢坐回去,偏頭看向一言不發的甄明:“甄組長,這件案子......”
“咚咚咚。”恰在此時,敲門聲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甄明沖姜遠擺擺手,揚聲道:“進來。”
一位女警很快推開會議室門,表情不太好看,顯出幾分急切:“甄隊,剛接到報案,長林區國貿大廈北廣場發生一起性質極其惡劣的當眾傷人案件,現已致九人受傷,其中傷勢最重的那名男子,是長林區刑偵支隊一隊警員,已經送到長林區協和醫院,進行搶救......”
“行了,我這下午就出院了,你不是還有直播時長要補嗎?回去吧,晚點來接我就行。”
手里的蘋果削到一半,陸巖抬眼:“時長可以晚上補。”
說完他又垂眼,繼續削果皮。
雖然嘴里勸兒子回去,但周楠心里還是希望陸巖能多陪陪她的。
生了場病才知道,有親人在身邊是什麼感覺。
這麼多年,她一直在外面,從沒管過陸巖。
每次家里親戚來電話,她總以工作忙為由,拒絕從他們口中了解陸巖的近況。
那個時候,她把陸巖當累贅,經常后悔為什麼要生孩子。
但現在......
周楠看著面前的陸巖,唯一慶幸的是,孩子沒有長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