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遠？”姜遠的話，讓肖偉光忍不住皺眉：“關鍵時候別賭氣。”

“我怎麼會賭氣，我只是寒心。”姜遠仰頭，悵然笑出聲：“我也就算了，可他竟然，連嬌嬌都不在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姜顏洗完澡出來，正好看見姜遠仰頭將杯子里的白酒一飲而盡。

整個客廳都彌漫著一股濃重的酒氣。

顧不得回房吹頭發，她把毛巾搭在肩頭，快步走過去。

眼見姜遠還要倒酒，姜顏連忙抓住他的胳膊。

“嬌嬌啊？”姜遠偏頭笑了下，看了眼酒瓶里沒剩多少的酒，說：“沒事，哥哥明天不上班，喝點就睡了。”

姜顏知道他是有些醉了，奪過他手里的杯子，又去奪酒瓶。

把東西都拿走后，姜顏倒了杯溫水強行塞給他：【可你明天要送我去學校，幫我辦住宿手續，你忘了？】

胃里燒得厲害，可思緒卻越發清明了，姜遠放下水杯，自嘲一笑：“爸媽離開后，就只有你敢管著我。”

雖然知道他醉了，卻沒想到他會提起爸媽，姜顏晃神一刻，在他身邊坐下，蹙眉問：【哥，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姜遠還維持著唇邊那抹似有若無的嘲意，慢慢搖頭：“沒事兒，別擔心，就算有什麼事，還有哥哥呢。”

嘴上說沒事，可他眼中分明藏了許多事，姜顏輕輕嘆氣，探身拿起桌上的水杯，再次遞給他：【你不說，我也不問，但你得把這杯水喝了。】

“好。”這次姜遠沒再放下，依言將杯子里的水喝完。

俯身將空杯子放下后，剛直起身，左肩一沉，姜遠轉眸看趴在自己肩頭的妹妹，“多大的姑娘了，還跟哥哥撒嬌。”

姜顏像沒聽見，反而將臉埋在他肩上，趴著許久不動。

“好了，真的別擔心，哥哥沒事兒。”抬手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姜遠溫聲哄她：“頭發都還沒吹干，小心著涼了。”

【哥。】姜顏坐起身，認真看著姜遠：【之前姥爺說你要辦的案子，就是重查當年爸媽的案子對嗎？】

“你都看到了？”林家把這件事搞得如此高調，姜顏知道也不奇怪。

姜顏點點頭，但她不明白：【姥爺要跟你們合作，這不是好事嗎？為什麼你心情這麼差？】

姜遠幽幽反問：“在嬌嬌看來，這是好事嗎？”

【不是嗎？】姜顏微歪頭想了會兒，卻想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看著單純的妹妹，姜遠再一次為林正庭的做法感到心寒，可很多事，并不能直接說給姜顏聽。

因此姜遠又問：“嬌嬌，你覺得姥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姥爺？】她只見過林正庭一次，對于這個姥爺的認知，也都來自外界的一些信息。

姜遠的問題帶有很強烈的主觀色彩， 令姜顏一時間不知道怎麼答。

“不用想那麼多，你只需要告訴我，見到姥爺的第一面，你當時是什麼感受。”瞧出姜顏遲疑，姜遠便補充了一句。

姜顏眨眨眼，似懂非懂：【見到姥爺第一面，我當時覺得有些害怕，是那種近鄉情怯的害怕，就是心里隱約有種感覺，眼前這個人可能對我很重要。】

【他對我很親切也很和藹，本來他還什麼都沒說，可我就是能猜到他是誰。】

說到這，姜顏垂下手，又細細想了片刻，本來拿不準要不要告訴姜遠的事，這一刻，忽然有了傾訴欲。

姜遠也看得出，姜顏還有話沒說完，便默默等。

片刻之后，姜顏重新抬手，像下定決心一般：【可是哥，我不確定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姥爺，姥爺他不是在看我。

】

心頭一震，姜遠驀地皺起眉：“這話怎麼說？”

嗯......姜顏咬咬唇，用手指蹭了蹭下巴，面露苦惱：【怎麼形容呢？】

【就是，我能感覺到他表現出來的關切和寵愛并不是做做樣子，可是......】她蹙著眉，仔細回想當時的感受，以及該怎麼去解釋這種感受。

眼眸轉了轉，她索性表明自己的猜測：【這麼說吧，我覺得他的關切和寵愛不是對我，而是借著我，在懷念其他人。】

【因為他那時的眼神里，還藏著并不明顯的懷念和恍然，雖然他藏得很好，可我還是能感覺到。】

沒想到姜顏直覺這麼準確，姜遠垂首，握拳抵在唇邊，順著她提供的這些信息往深處想了想：“所以，你覺得他當時再借著你，懷念誰？”

【媽媽吧？】可閃爍的目光卻表明，姜顏自己也不確定。

姜遠又一次想起當年偷聽到的母親說過的話，心中無端掀起一陣狂風。

他面上不顯，問姜顏：“為什麼覺得他是在懷念母親？”

【那不然還有誰呢？】姜顏反問完，又說：【你們不都說我跟媽媽年輕的時候很像嗎？】

這種相似指的是外貌，誠然，的確如此，姜顏的五官輪廓更肖似母親，婉約柔美，沒有任何攻擊性。

記憶中的母親，就連生氣都溫溫柔柔說不出一句重話，當然，那都在姜顏出生前。

姜顏從小就皮，滿月巷里的孩子就沒有不被她欺負的，爬樹翻墻更是家常便飯，而母親的好性子，也都磨滅在姜顏日復一日的搗蛋里。

想到這，姜遠由衷彎了彎唇，大概是最近要重查舊案，他竟然無比懷念從前，夢里也不再是血淋淋的場景，而是無數個，家里溫馨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