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都一樣嗎？”姜遠避開她的目光，“姥爺都已經跟你講清楚了，你也答應了，為什麼還要反悔？”

【因為我害怕，我怕你騙我。】指骨抵了抵眼窩，姜顏抖著手小心翼翼去拉他衣袖：【哥，我只想知道實情，到底會發生什麼，讓你鐵了心要送我走？】

“該說的，姥爺都告訴你了，案子的事情不方便透露太多，你只要知道，我們是為你好，就夠了。”目光在衣袖上掠過，姜遠拿下她的手，站起身：“時間不早了，快回去休息，明天還要上課。”

眼見姜遠要走，姜顏急得顧不得穿鞋，直接從沙發上下來，緊緊抓住他的胳膊，一只手艱難比劃：【哥，你為什麼會覺得林城就一定安全，林家一定能護住我？】

【如果，我去林城還是出了意外呢？你會后悔送我過去嗎？】

“嬌嬌！不準說這樣的話！”

眼角一跳，姜遠厲聲打斷姜顏，他最在意的就是妹妹的安全，又怎麼聽得這樣不吉利的話。

【所以你也沒辦法確定對嗎？】姜顏快速蹭掉滑落到臉上的淚：【姥爺是不是跟你承諾，一定會保證我的安全？】

姜遠穩住情緒，抬手按住姜顏的肩讓她坐回去：“哥哥知道，讓你突然離開熟悉的地方去一個陌生城市，你很難接受。”

“是，我承認，讓你回林家一開始是姥爺的主意，但我后來也仔細想過，比起讓你待在湘城，沒人照顧，林家是最好的選擇。”

“你放心，那里很安全，不會出任何意外。”

【真的是這樣的話，你又為什麼要因為我的一句假設而激動？】姜顏搖搖頭，仰頭緊緊望著他：【你其實并沒有那麼確定對吧？只是相對湘城而言，有林家在，我的安全能稍微有那麼點保障。

】

【我之前答應姥爺去林家，是因為，他說我會拖累你。】

【所以你也認為我會拖累你嗎？】

姜遠看著滿臉哀戚的她，沒有說話，眼中卻閃過一絲掙扎。

姜顏抓住他這一刻的松動，再次去拉他的胳膊：【哥，你別送我走好不好？】

在眼淚落下的前一刻，她抬手用力按了按眼眶：【你看，我不哭，我聽話。】

【而且。】她用力吸吸鼻子：【我都想好了，我明天就申請住校。】

【這樣可以避免每天晚自習路上的危險，節假日的話，我就待在家里，哪兒都不去。】

【我們小區治安挺好的，他們應該進不來。】

【我真的會小心，會警惕身邊一切可疑的人和事，我肯定不會讓自己成為他們威脅你的把柄。】

【好不好啊？你別讓我走。】

【我在林家真的沒辦法待下去，我每天都會想你，我一想你就難過，一難過我就會做噩夢，你真的放心我一個人待在那邊，誰都不認識，每天都過得很痛苦嗎？】

看著姜顏強忍眼淚，帶著驚慌和無措拼命比劃手語，苦苦哀求他，饒是姜遠再冷的心也不由得動容。

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久遠的從前，那時姜顏剛學會走路。

卻特別特別黏他。

那年暑假過后，返校當天，母親帶著姜顏送他到校門口，小姑娘第一次意識到他們要分開。

抱著他的腿愣是哭了半個小時沒撒手，任他們怎麼哄都不行。

那時姜遠也不過十八，被校門外來來往往的同校生圍觀，面子掛不住，便狠心將妹妹推開。

可后來，他卻因此牽掛了妹妹整整一周，無論睡覺還是上課，耳邊似乎都能聽到妹妹委屈又難過的哭聲。

直到周末回家，打開門的瞬間看到等在門后，笨拙給他拿拖鞋的妹妹，那股牽掛才終于平息。

從往事里回過神，姜遠看向同樣抱著他胳膊不肯撒手的姜顏，忽然沒了再次推開她的勇氣。

“真的這麼不想去林城？”

等了半晌，總算等到姜遠開口，姜顏忙不迭點頭。

“行，我知道了，先去睡吧。”雖然聽他的語氣，是有所松動了。

可姜顏還是不太放心：【那你還送我走嗎？】

姜遠見她還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無奈笑道：“沒有提前跟你商量，擅自替你做決定，是哥哥的不對。”

“你說的對，把你送出去，我也未必能放心，倒不如尊重你的意愿。”其實更重要的一點，就像姜顏之前說的那樣，他也不確定林家是不是真的能保護好妹妹。

即便林正庭承諾，會護著姜顏，也承諾只要姜顏回林家，他就不會再考慮用催眠療法讓姜顏想起當年的案子以及其中細節，來幫助破案。

可去了一趟老屋后，姜遠倒是想起了一件，快要被他遺忘的往事。

記不清是多少年前了，只記得他那時還小，半夜醒來迷迷糊糊去上廁所，經過父母的臥室門，隱約聽到里面的交談聲，似乎提到了他。

一時好奇，姜遠便站在門外聽了一耳朵。

卻沒想到會聽母親提到“林家，阿遠他姥爺”之類的話。

時隔多年，父母那晚的對話，他大部分都忘了，只記得，母親最后說過不愿回林家的原因：

“......自從我媽死后，我爸就像變了個人，他看我的眼神，不像是在看我，更像是透過我懷念什麼人。”

“可這個人不是我媽，因為他對我媽從來沒有過這樣溫柔而深情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