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顏從他手里接過紙，擤掉鼻涕，默然垂首，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徐念卿不由輕嘆：“他們拿什麼威脅你了？”

腦中閃過林正庭的話：“你留在湘城，不單你哥會分身乏術，就連那個叫念卿的小伙子，也不安全。”

“一旦出事，以他對你的在意程度，肯定會護著你。”

“可那些人，都是窮兇極惡的歹徒，你們落到他們手里，輕則受傷，重則喪命。”

“顏丫頭，孰輕孰重，你應該分得清吧？”

后背一涼，姜顏搖頭：【我已經答應他們了，何況就算我現在反悔，我哥也不會答應留下我。】

一看她這模樣，徐念卿還有什麼不清楚的：“怎麼，已經不相信我了？”

姜顏知道瞞不過他，卻又說不出口：【不是。】

“那就說說看，我出去之后，林老先生都跟你說了什麼。”

猶疑著看他一眼，姜顏抿緊唇。

徐念卿再度嘆氣：“你都不肯告訴我，那我又該怎麼幫你呢？”

“總不能我找個地方把你藏起來，不讓他們找到你吧？”

“金屋藏嬌？”抬手點點她鼻子，徐念卿故意玩笑道：“可惜了，我現在就是個窮小子，藏不了嬌啊。”

原本沉重的心情又因為他一句玩笑，輕松了不少。

姜顏忍不住笑了聲，想了片刻，她慢慢抬手：【姥爺說，我哥最近在辦一件很大的案子，如果我留在湘城，那些人很有可能被逼急了對我出手，用我來威脅我哥。】

【這樣的話，我不就成了我哥的累贅了嗎？】

【而且......】

【而且，我還有可能會連累你。】

【他說，我待在林家，才會安全，也不會拖累我哥連累你。】

雖然早知道是這麼回事，徐念卿仍然忍不住皺眉：“所以，你就是因為這個，才答應去林家？”

姜顏垂眼輕輕點頭。

徐念卿抬手摸摸她的臉，沉聲道：“那你就沒發現，他這些話里所存在的不合理之處嗎？”

不合理？姜顏微偏頭，擰了擰眉。

“你說你，平時那麼聰明，怎麼到了這件事上，就想不明白？”

見姜顏還是一臉迷茫，徐念卿彎彎唇，溫笑道：“首先，你哥要辦的案子，他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是你哥主動告訴他的？可警局不是菜市場，這麼重要的案子也能隨便向外透露嗎？”

“所以最合理的解釋是，這件案子他也一定參與其中。”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在湘城不安全，去林家就安全了？”

“他是犯罪心理學專業的業界專家，參與這個案子很正常，如果真的像他說的，這個案子很危險，那麼他林家又憑什麼能獨善其身？”

姜顏一愣，聽他這麼一分析，竟有種撥云見霧的感覺。

【你是說，如果湘城真的不安全，林城也未必安全？】

【可咱們能想到這點，我哥怎麼會想不到呢？】

“所以，林老先生一定沒有把實情全部告訴你，他跟你哥達成的某種共識也不能讓你知道。”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你哥的確是擔心你留在湘城有危險，他又護不住你，才會這麼堅決送你走。”

【我哥之前對你態度不好，你為什麼還幫他說話啊？】想起之前在酒店雅間里，姜遠對徐念卿的態度，姜顏有點難以啟齒。

“他對我態度不好，那不是很正常嗎？長兄如父，他對你的關心和疼愛絕對毋庸置疑，你讓他短時間內接受，自己千寵萬嬌的妹妹突然跟一個他不了解的人談戀愛，哪有那麼容易。”

姜顏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所以啊。”徐念卿含笑覷她一眼，“我才更要好好表現，爭取讓你哥哥早點認可我。”

【你接著說，我姥爺那些話，還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姜顏紅著臉岔開他的話，惹得徐念卿意味深長笑了聲。

“怎麼，現在有我在，自己都懶得動腦子想了？”

姜顏撒嬌搖他胳膊：【你快說嘛。】

“你看，從你的描述里，關于讓你回林家這件事，你哥是默認態度，只在最初表過態。”

“還記得他怎麼說的嗎？如果你不想去，就想辦法說服他。”

“那后來，我離開之后，你有跟他單獨聊嗎？沒有對吧，自始至終是不是都是你姥爺在跟你聊這件事？”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哥跟你一樣，也是不希望案子牽扯到你，連累你，為了你的安全，才不得不答應林老先生讓你去林城呢？”這句話根本不是猜測，徐念卿早就從林徵的話里，得知了這一點，只不過，不方便對姜顏直說，他才換了種方式去引導她往這方面想。

而只要姜顏起疑，林正庭想讓姜顏回林城的計劃，就很有可能落空。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姥爺就是有備而來。】姜顏本來就不相信林正庭真的只是來看她，現在這麼一分析，原來他是早就計劃好了，要帶她走。

【他知道我哥在意我，所以親自過來，就是想表現他對我這個孫女有多疼愛。】

【難怪。】姜顏眸光微閃：【剛開始我就覺得很奇怪，在包間里的時候，他看我的眼神雖然很像長輩對晚輩那種親切關愛，可能在你們看來，他好像真的關心我。

】

【可是，我總覺得他不是在看我，而是透過我，尋找另一個人的影子......】

徐念卿相信以姜顏的警覺性，能察覺到這些，再正常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