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里明顯的停頓,顯示王意語在回想當時的情況。
“她是右手扯著我后面的頭發,然后把我拽了過去,是在我右邊當時。”
“你就沒有掙扎反抗?”
“太疼了,我只顧著哭和求她放過我,沒敢反抗。”
“那鄒銘濤全程就看著?”
“他讓她別鬧了,在后面跟她解釋我們只是隨便說了幾句話,可她根本不聽......”
“好,那按你的說法,姜顏是盛怒之下把你推下樓的,她當時站的位置你也確定你沒記錯嗎?”
“沒有,我,記得很清楚。”
“你的右后方?”
“對。”
“那就奇怪了。”哪怕是到這,徐念卿的語氣都很平靜溫和,可下一句,話鋒陡然銳利。
“根據聲樂室老師當時的說法,他出教室門的時候,你是正好摔到他面前。”
“也就是說,他雖然沒看到整件事經過,也沒看到誰把你推下的樓,但是你摔下樓的第一時間他是在場的。”
“我不知道,我當時暈過去了......”
“你當然不知道!當時聲樂老師不單看到了你摔下樓的一幕,還看到了姜顏所處的位置。”
少年的語氣從平靜到凜冽也不過是轉瞬間:“我告訴你,是左邊,遠離扶手的那一邊!”
“是,是嗎?那,那可能,可能是我記錯了。你也知道我摔倒了腦袋,當時又太亂了,所以我也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可能就是她從左后方推的我......”
“那就更有意思了,她從左后方推的你,你摔下去的位置居然靠近二樓左邊的聲樂室。怎麼,你在摔下樓的瞬間還來了個半空翻是嗎?”
“我......”
“王意語!”少年一聲厲喝,響徹整個大禮堂:“作偽證的后果是什麼,需要我找警察來告訴你嗎?!”
“你騙我也就算了,你以為你這套說辭能瞞過警察嗎?!”
“我沒有!”王意語尖利失控的聲音令得在場眾人無不皺眉:“我沒有,不是我!”
“我沒有騙人,我沒有作偽證,都是他們逼我,都是鄒銘濤!是他們逼我這麼說的,真的不是我,我不想坐牢!”語無倫次的尖叫聲之下是她全面崩潰的心理防線。
錄音里她驚恐萬狀的哭喊聲,顯得那樣無助和凄慘。
顯然這動靜也很快引來了醫院里的護士,原本清晰的錄音忽然間嘈雜起來,期間夾雜著徐念卿不甘地怒斥:“王意語!你對得起姜顏嗎!她不顧自身安危去幫你,可你呢?!你都做了什麼!”
“為什麼誣陷她!為什麼作偽證!”
“我能怎麼辦!我能怎麼辦!鄒家給了我們那麼大一筆錢,還威脅我們......”
“你誰啊你!給我滾出去!我女兒要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砰——”隨著這極重的一下撞擊聲響起,錄音戛然而止。
禮堂也靜得落針可聞,調解席上,校方警方面面相覷,而靜靜躺在調解席桌上碎裂的手機屏幕尤為打眼。
“她放屁!”在所有人都沒能從這段信息量巨大的錄音里回過神時,鄒銘濤卻是率先反應過來,盛怒之下,不顧身邊律師阻攔,直越過觀眾席,朝不遠處背對他的徐念卿沖了過去。
“砰!”徐念卿聽到身后動靜,條件反射轉身,卻是迎面挨了鄒銘濤一腳。
毫無防備之下,他被這力度極重的一腳踹的倒退幾步,后腰重重撞上身后的桌子。
直撞得桌子猛烈晃動,桌腳與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桌上的水杯也因此倒了一片,場面頓時亂了。
而坐在桌子后方的紀建誠等人根本沒想到鄒銘濤膽子居然大到敢當著警察的面動手, 慌亂之下趕緊起身。
“鄒銘濤!”江世存急怒之下,重喝一聲,但顯然阻止不了氣瘋了的鄒銘濤。
他根本不打算給徐念卿反應的機會,再次揮拳而上。
但這一次,他沒能如愿將這一拳砸到徐念卿臉上。
反倒將破綻送到了徐念卿面前。
被徐念卿反掐住脖子按到在地的那一刻,屈辱和惱恨齊齊涌上心頭,但理智還尚在,鄒銘濤極力掙扎:“你他媽給老子放開!”
誰知徐念卿眉眼凜冽,揚手就是兩拳狠狠往他臉上招呼。
“這一拳,還你踹我的!這一拳,替姜顏打的!”
兩拳下來,鄒銘濤懵了一瞬,眼前直冒金星,沒等他從疼痛中緩過神,徐念卿又是一拳打了下來:“不是喜歡動手嗎?!來啊!”
這一拳幾乎砸掉了他半邊牙,鄒銘濤殺豬般嚎叫起來,疼痛褫奪了他最后的一絲理智。
鄒銘濤破口大罵:“徐念卿你個傻逼!你他媽幫外人對付老子,你媽......唔!唔!”
他最后一句話沒來得及罵出口,竟被察覺不妙及時趕到的律師捂住了嘴。
徐念卿也同時被江世存從身后按住了肩,揚起的拳頭揮落一半,生生頓住。
眼中冷意還沒褪去,他死死盯著鄒銘濤漲得通紅的臉,懷疑的念頭自腦中一閃而過,“你說什麼?”
鄒銘濤自然沒法回答,他又抬眼朝面前一臉冷汗的律師看去。
發現后者根本不敢看他。
堆積在心里的怒氣,忽地被另一種不安情緒覆蓋,心口一涼,徐念卿松開了掐著鄒銘濤脖子的手。
思緒混亂之際,徐念卿捕捉到鄒家律師明顯松口氣的表情,電光火石間,他猛地伸出手,抓住律師脖子上的工作證掛帶,不等他有所反應,迅速將工作證從他的西裝下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