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次表。】

“哦，我之前看成績的時候剛好看到了，你位置變了，喏。”朱正卯抬手一指：“最后一排靠后窗那張桌子就是你的。”

姜顏一愣，班主任不是答應讓她跟周可換個位置嗎？

想到這，她問朱正卯：【座次表是誰排的？】

“班長啊，這你不知道嗎？”

這姜顏還真不知道：【新學年不都應該是班主任排座次表嗎？】

“你沒看群吧，李老師在群里說了，她家里出了點事兒，所以新學年座次表還是讓班長按上學期來排，除了少部分同學有變動，其他基本保持不變。”

“座次表也是班長一早去辦公室打印的，李老師到現在都還沒來呢。”

姜顏了然點頭，也不再糾結這些，不管跟誰換，總歸換了就好：【原來是這樣，我去拿書進來。】

書都在走廊上的儲物柜里，朱正卯跟她一起往外走：“我幫你吧。”

整理好課本，班上人也陸陸續續來了不少。

姜顏看著身邊空位出神。

雅郡近兩年來的分班制說起來挺殘酷的，自高一之后，高二高三每個學期都會有變動，就好像墻上貼的標語：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文理科兩個創新班就好比一條大河，并不是第一次擠進上游就保證你能一路暢行到終點。

在這條河里，每個人都拼命往前，稍有松弛，就會被擠出去。

每個不甘現狀的人都在努力，重點班想沖進創新班，創二班呢？又擠破頭想進創一班，有人要進來，自然就有人要被踢出去。

“競爭向來殘酷，不想出局，就得時時懸著一顆心，提著一口氣。”班主任李娟最常說的也是這句話。

姜顏不知道這學期，會進來多少新同學。

也不知道她這素未謀面的新同桌，會不會介意她的情況。

手伸進抽屜拿出便利貼，心事重重地翻了翻。

座位是她主動要求換的，怎麼換了之后，心里還是堵得慌呢？

說不清自己到底在怕什麼，整個暑假她睜眼做題，睡前還在做題，就是為了逃避那個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的人。

她對于他，從一開始崇拜有加，到如今避之不及，也不過是經歷了一個假期。

卻什麼都變了。

心情苦澀，姜顏緩緩趴到桌上，半邊臉壓著臂彎，偏頭看窗外。

旭日東升，藍天白云，偶有三兩只雀鳥從眼前飛過，自由自在。

艷羨的目光跟著遠去，唇角也微微勾出一個淺淡弧度：其實不該想那麼多，反正......

身旁桌椅忽然傳來極輕的挪動聲，聽動靜，似乎有人坐下了。

姜顏很快回神坐起來，換上一副友好的笑容，偏頭看去。

可看清“新同桌”的那一刻，笑容和抬到一半欲跟他打招呼的手頓時僵住。

她直愣愣望著眼前的人，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心底卻像無端掀起一陣漣漪，種種情緒齊齊上涌，錯愕、慌亂還有......

右手慢慢垂落，笑容也緊跟著褪去，姜顏猛地低下頭，盯著因緊張交握的雙手。

努力調整呼吸節奏。

他，為什麼，也坐在這？

右手拇指指尖重重掐了掐左手虎口處，疼痛讓她獲得片刻冷靜，最終得出一個結論：他是故意的。

排座次表的是他，如果不是故意的，怎麼說得通？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她都已經讓出自己的位置了，也想要離他遠遠的了。

他為什麼還要步步緊逼 ？

看她失態，看她因他心神不定， 就這麼有意思？

眼前又一次閃過，他和周可相處的點滴，以及音樂節那晚他深情款款望向周可的目光。

眼睛如同進了沙子一樣澀痛難忍。

姜顏用力攥緊雙手，指骨捏的發白也不肯松開。

胸口抽痛，連帶著雙肩都在輕微顫抖。

氣到極致，又是無窮無盡的悲痛和委屈。

姜顏深吸一口氣，扭開臉，望向窗外用力眨眼，企圖眨掉眼中越聚越多的水汽。

卻是徒勞，視線越來越模糊，她不由屈起食指抵在唇齒間咬住，才勉強將淚意逼退。

上課鈴恰在這時響起，從始至終沒跟她說過一句話的徐念卿站起身，一手撐著桌面，沉聲道：“李老師家里有事，今天第一節課自習，大家抓緊把假期沒完成作業做好，或者自己看看書，盡量不要發出聲音影響到其他同學。”

“一會兒下課后，咱班男生跟我去教務處領新課本和資料，還有這學期班費及資料費人均300，需在一周內收齊，由團支書和生活委員負責。”

“最后一件事：高三不需要再負責清掃學校公共衛生區域，衛生委員下課后去大會議室跟學生會高二年級部部長交接一下。”

“行了，大家自習吧，還有什麼別的問題等課后再來問我。”

說完，他坐回椅子上，抽出新買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數學套題，翻開，垂首做題。

少年低斂冷峻的眉眼模糊在透明玻璃窗上，姜顏用手背蹭了下眼角，拿出高考滿分作文素材集默背。

“周瑜出身士族，早年與孫策是摯友......”短短一段素材，居然背了一節課。

姜顏拿手按了按太陽穴，暗自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