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姜顏沒異議。

天色漸晚，廣場公園四周的燈籠和霓虹燈越發亮了。

出門跨年的人也只多不少。

走在公園小路上，年輕父母帶著年幼的孩子，說說笑笑從他們身邊經過。

其中有一個父親將年幼的女兒扛在肩頭于前頭小跑，媽媽則在后面佯裝追趕他們，小女孩被逗得咯咯直笑，無憂無慮的笑聲銀鈴兒似的灑落在濕冷的空氣中，經久不散。

姜顏駐足，眼含艷羨隨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看去。

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她突然止步，身邊揣著心事，稍顯緊張的徐念卿竟也沒能第一時間發現，兀自走出幾步遠后，才赫然發覺不妥。

錯愕回頭，見姜顏背對他站在幾米開外的地方，也不知道看什麼看得這樣出神。

那一刻，他看著她的背影，忽然就不緊張了。

“姜顏。”夜風吹來，梅香浮動，視線越過花團錦簇的枝丫，他看到喜歡的姑娘應聲回首，眉眼隱在帽檐陰影下，朦朧繾綣。

一眼萬年，無外乎如此。

手伸進衣兜，觸到四四方方的盒子，像是突然有了莫大勇氣。

徐念卿屏息一瞬，抬腳大步朝姜顏走去。

兩人相隔不足半米，姜顏仰頭看他，杏眸倒映少年出色的五官輪廓。

他眸色沉得像是一團危險又極具誘惑力的旋渦，稍不注意就會淪陷。

心跳無端劇烈，像揣進了一只小鹿。

這樣的距離，這樣的徐念卿都讓姜顏感到緊張，可為什麼心底又像在隱隱期待什麼，奇異的感受令她不敢呼吸。

“姜顏。”他又喊她，嗓音溫柔，如同每一個讓她不知所措的時刻。

可此刻，緊張的不止她一個。

徐念卿同樣呼吸艱難，回首這十八年，他從未像現在這樣緊張。

“我……”喉結上下滾動，堪堪發出一個簡短音節，沒等他把后面的話說完。

一聲巨響于頭頂上方炸開，“砰——”地面都好像隨之一顫。

兩人同時抬頭，絢麗的煙花凌空綻放，光彩奪目。

突如其來的煙花，像一場旖旎的內心戲，炸裂且絢爛。

徐念卿垂眼，目光觸及因煙花回頭沖他笑得天真歡愉的姜顏，心緒復雜彎了下唇。

插在衣兜的手很快抽回，隔了半晌他無奈嘆氣。

年后開學對姜顏來說，最好的消息莫過于，她居然被分到了文創一班。

明明之前徐念卿跟她說的是，期末考需要考到文科年級前三十名，天知道因為沒能考到這個名次，她惆悵煩惱了整個寒假。

甚至在看到分班名單時，她還不敢相信，催著哥哥給江主任打電話確認。

姜遠這才知道妹妹這一個多月來始終憂心忡忡的事竟是怕分不到文創一班，干脆開了免提讓她旁聽。

等江主任親口確認分班名單無誤，又解釋了雅郡這兩年因政策變化而隨之改變的分班條件，姜顏聽完總算放下心來。

原來，之前江主任跟徐念卿那麼說，只是為了激他們，想看看姜顏的進步空間有多大。

好在姜顏也沒讓他失望，僅用一個學期就從文創二班吊車尾的成績，一躍成了二班第一。

雖然這個成績在文創一班也是墊底，但江主任看好姜顏，還有一年半，她再多多努力，肯定會有更大的進步。

“現在放心了？”掛斷電話，姜遠笑著收起手機。

姜顏鮮少有這麼高興且激動的時候，他自然也替她高興，不過時間也不早了，“早點睡吧，明天第一天上課，可不能遲到了。”

當晚，姜顏興奮地睡不著，想給徐念卿發消息分享這個好消息，但轉念又想親自到學校給他個驚喜。

第二天她早早到校，直奔一班而去。

故意在忙著安排值日生打掃衛生區域的徐念卿面前晃啊晃，也沒見他有什麼別的反應。

大概是太高興，她一時沒想到，徐念卿作為一班班長，是能第一時間拿到分班名單的。

因為新學期開學，還得由他排好座次表，交給班主任。

姜顏同樣沒想到，徐念卿表現得這麼若無其事，其實是在故意逗她。

就想看自己不理她，她會怎麼樣。

姜顏還能怎樣，當然是郁悶啊，此時此刻正雙手捧著下巴，撐在他桌前，眼巴巴地朝他望啊望，就差說一句，你看我，你看看我唄。

像極了一只努力想要引起主人注意的寵物貓。

徐念卿低頭假裝清點各科新書及資料數目，強忍笑意，就是不抬頭。

姜顏又等了一會兒，見他實在忙，泄氣般扁扁嘴往他桌上一趴，百無聊賴撿起他桌上的筆夾在指尖來回轉。

正郁悶的時候，忽聽一聲輕笑，手中的筆啪嗒掉地上。

糟了。姜顏驚得也顧不得想徐念卿這聲笑什麼意思，趕緊彎腰去撿筆。

起身時，余光瞥到擋在桌角邊沿的手，旋即反應過來他這是怕她起身太急，磕到桌角。

心頭一暖，姜顏心念微動用手指戳戳他手背。

徐念卿抬眼，笑意明顯：“怎麼？才考進文創一班，就來求夸了？”

原來他早知道！姜顏愕然張了張嘴，強忍心思被揭穿的窘意，丟下手里摔壞的筆，不輕不重哼了聲，起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