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們很早就去世了。】
沒想到會得到這麼個答案,陳芝他們幾個愣住了。
“顏顏,我們……”周可最先反應過來,斟酌語氣想要道歉。
她和陳芝對視一眼,都有些局促。
姜顏卻再次對她們搖頭:【我明白,沒關系,不知者不怪。】
【你們不用覺得怎麼樣,我跟陸巖也說過,我早就不難過了。】
【以前不跟你們說,是因為我覺得沒什麼好說的。但現在,我并不想一直瞞著你們。】
她笑起來,溫軟嬌俏:【有點餓了,要不我們早點出去吃飯吧?】
……
晚上給蔣遇過生日的就剩他們四個,徐念卿早在陳芝嚇唬姜顏時,就接了個電話走了。
后來蔣遇給他打電話,只得到模棱兩可的回答:“家里有事,今晚我就不來了。”
周可在一旁聽到徐念卿這麼說,頓時坐立難安。
丟下一句,“我去看看阿念。”也走了。
周可前腳剛走,蔣遇不由向姜顏和陸巖確認:“你們今晚不會也有什麼事吧?”
別好端端一個生日聚會最后只剩他和陳芝了。
姜顏暗覺好笑,忍不住豎起三根手指做起誓狀。
輪到陸巖時,他拿出手機當著他們的面,把手機給關機了。
“行。”蔣遇終于放心了:“那今晚,咱四個不醉不歸!”
說完招呼服務員,“你好,這邊需要一箱可樂一箱雪碧。”
姜顏:?
道理她都懂,未成年嘛,不宜飲酒。
但你也沒必要,可樂雪碧混著喝吧?就不怕喝壞肚子嗎?
……
“你怎麼來了?”敲了好長時間的門,終于被打開。
少年站在屋內,隔著半扇門,淡淡掀起眼皮看她。
周可總算松了口氣,抬起胳膊,沖他晃了晃手里的兩個便利袋。
“還沒吃飯吧?我買了你喜歡的脆皮炸雞蓋飯和一點零食。”
她看到少年眼角一垂,嘴唇動了動:“吃了。”
周可只當沒聽見,探頭往里看,“怎麼?不歡迎我啊?”
他也沒說歡不歡迎,頓了片刻,伸手將東西接過,轉身讓開門,“進來吧。”
周可翹起嘴角跟進去,熟練找出自己的拖鞋,換上之后繞過玄關,“蓋飯應該還沒涼,你趁熱……”
話說到一半又生生斷在嘴邊,客廳茶幾上,一片狼藉。
周可愣在原地。
徐念卿坐在茶幾前,頭也不抬,聲音沉悶:“隨便坐。”
“這是?”她回過神,緩步走近。
茶幾上擺著的是:“姜顏送你的詩集怎麼會……?”
拿著鑷子的手一頓,徐念卿掃了眼這些好不容易從垃圾桶里翻出來的書頁碎片。
又斂眸繼續手中的動作,他動作極慢,一點點拼湊這些好像永遠也拼不好的頁面。
如同四歲那年得知父母離婚消息時,瞬間破碎的心,他拼拼補補這麼多年,卻毫無征兆在這一天重新生出道道裂痕。
“別補了,都這樣了。”其實他不說,周可也能猜到書是被誰撕的。
只是看他這樣認真嘗試去復原整本書,又于心不忍。
“過幾天我重新給你買一本,這本已經補不好了。”周可走到他對面坐下,伸手拿起幸免于難的書封,輕輕嘆氣:“放心吧,只要我們不說,姜顏也不知道。”
朋友送的禮物確實該好好保存,周可明白他的心情,如果換成她的東西被毀,她自問做不到像他這樣平靜。
那個瞬間,周可想起父母偶爾閑聊時說的話,“念卿是個好孩子,可惜了。”
以前她不懂,阿念這麼優秀怎麼就可惜了。
直到有一年,阿念過生日那天收到一個包裹,葉阿姨只看了眼就當著一屋子人的面給丟進了垃圾桶。
也是那天之后,徐念卿再也不過生日。
那時她年紀小,纏著徐念卿追問為什麼不過生日。
許是被她纏得煩了,他終于給了她答案:“沒有意義的事情,何必年年重復。”
“什麼是沒有意義的事?”
“你過生日會許愿嗎?”
“會啊。”
“那實現了嗎?每一個都實現了嗎?”
“阿念,你在說什麼呀,愿望愿望,哪能那麼輕易被實現。”
“對啊,既然無法實現,可不就沒意義嗎?”
“那你說說你的愿望是什麼?我看看能不能幫你實現。”
“可我,從來就沒有什麼愿望……”
后來周可才明白,阿念不是沒有愿望,是明知實現不了,所以不值得虔誠許愿。
周可從回憶里抽身,突然有些不敢問他:“……還是決定要學法?”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一旦決定的事情,情愿一條路走到底,南墻撞破,也絕不肯回頭。
屋內靜得只有他抬手于一堆碎片里翻找的窸窣聲。
他好像沒聽到她的話,機械性重復著翻找,比對,粘貼的繁瑣過程。
周可坐在原地看著,一看就是許久,久到她甚至以為他已經忘了,屋中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直到被隨意丟到一旁的手機響起一陣輕快的提示音,面前的少年才慢慢抬頭。
他揉了揉酸澀的眼,“不早了,我送你下去坐車。”
從始至終沒回答她那個問題,但周可早就有了答案。
在路邊等車時,她對徐念卿說:“去做你想做的事吧,阿姨那邊我會幫你勸。”
“謝謝。”他送她上車,靜靜站在路邊,等她坐好后,才隔著半開的車窗對她彎了彎唇,無所謂的模樣:“我想做的事,并不需要她首肯,她答應與否影響不了任何東西,所以你也不用去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