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想帶你去他那看看,結果這一出差就是幾個月。”姜遠說話時,一手慢慢解著警服衣扣。
左手總是有點不方便,光是幾個扣子都解了半天。
姜顏躬身將換下來的鞋子放進鞋柜。
姜遠瞧她愁容不展還以為她不想去看心理醫生,就安撫道,“沒事,你要不想去他那,就不去了。”
姜顏手上動作一頓,片刻后又若無其事給姜遠把拖鞋放在地上。
在姜遠換鞋時,她起身幫姜遠解開兩邊衣袖的袖扣。
做完這一切才比劃著手語,告訴姜遠:【等放寒假,我跟你去。】
姜顏這忽然轉變的態度,令姜遠不解。
可沒等他向姜顏確認,后者卻扭頭走向客廳。
姜遠眸光一沉,緩緩脫下身上的警服跟了進去。
繞過玄關,他看到姜顏坐在沙發上,懷里捧著個木盒。
那個木盒,姜遠不會認錯:是他房中的那個。
“你都知道了?”他停在原地,雖意外,卻也忽然明白妹妹為何轉變態度。
在姜顏紅著眼睛對他不住點頭時,姜遠抬腳走過去,彎腰從姜顏懷里將盒子拿起來。
他伸手在里面翻了翻,找到那份關鍵病例,抽出來遞給姜顏:“你也看到了,我沒事。”
“要是還不信的話,明天你跟哥哥去醫院,我再做一次檢查給你看。”
話音未落,姜顏猛地站起身,再次撲進他懷里。
小姑娘前額抵在他胸口處,雙肩輕顫著,無聲落淚。
姜遠越是哄,姜顏就哭得越兇。
短短兩分鐘,懷里的小姑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渾身都在抖。
泰山崩于前都能做到不動聲色的姜遠,此刻滿臉心疼和自責,他不停地哄著:“是哥哥不好,嬌嬌聽話,不哭了,咱們不哭了。”
“沒事,哥哥這不是好好的嗎?先別哭了,好不好?”
“嬌嬌,嬌嬌你聽哥哥說,不哭了,好不好?”
“哥哥錯了,哥哥不該瞞著你……”
哄來哄去,哄到最后,姜遠狠心將她從懷里拽出來。
定睛一看,姜顏哭得滿臉淚痕,可憐兮兮地用手不停揉眼睛。
姜遠讓她坐在沙發上,拿掉她的手,用紙巾替她擦了擦臉,心疼又好笑,“要不要去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姜顏抽噎著,艱難掀起眼皮看他一眼,那模樣,別提多可憐。
姜遠忍不住揉了揉她腦袋,啼笑皆非示意她看自己身上被眼淚鼻涕糊得皺巴巴的襯衣:“我八百年不穿一次警服,好不容易穿一次,居然給你拿來擦臉了。”
聽到這,姜顏吸了吸鼻子,抬眼看去,目光觸及到哥哥身上慘不忍睹的襯衫時,終是破涕為笑了。
她笑著笑著,又突然覺得不好意思,忙抬手捂住臉,無聲笑彎了腰。
都說小姑娘的臉,四月的天,說變就變,這話真是不假。
姜遠無奈搖頭,起身去浴室擰了塊熱毛巾出來。
“擦擦臉,我先去洗個澡。”姜顏接過毛巾后,他忍笑點了點她鼻尖,“要還想哭的話,我換個衣服你再哭。”
姜顏窘得不行,知道自己不占理,趕緊把毛巾蓋在臉上,順便推推姜遠,示意他快走。
姜遠洗完澡出來,姜顏還在沙發上等他。
茶幾上擺著醫藥箱,姜遠看了眼,走到姜顏對面沙發上坐下,心領神會挽起睡衣衣袖。
洗完澡紗布就被他扯掉了,現在衣袖挽起,露出臂彎處一道一指長的傷口。
“果然還是瞞不過嬌嬌。”
姜顏嘟著嘴嗔他一眼,捏著沾了碘伏的棉簽仔細涂在傷處。
傷口縫合過,腸線早被吸收得差不多了,裂口邊緣處也長出了淡粉色的新肉,只是傷在臂彎,愈合較慢。
加之以姜遠的脾氣,這點傷他根本不放在眼里,想必工作時這只手也沒閑下來過。
所以一個月了還沒愈合完全。
姜顏丟掉棉簽,選了兩塊無菌紗布給他貼在傷處,很快碘伏滲透紗布,在上面形成一圈黃褐色痕跡。
姜遠放下袖子,打量妹妹的神色,小姑娘顯然不高興了,他不由心虛,握拳抵在唇邊清咳一聲:“意外,你也知道哥哥這工作,少不得會受點傷……”
姜顏眉眼低斂,像是沒聽到他說話,扭頭合上醫藥箱,提上就要走。
姜遠眼疾手快拉住她,“錯了,哥錯了。”
被他拉住,姜顏不情不愿轉過身來,仍是氣鼓鼓的模樣。
“又讓嬌嬌擔心了,以后不會了,哥哥保證!”
姜顏心底那一點氣也隨著姜遠好聲好氣的保證徹底散了。
不過,該道歉的人是她才對。
為在警局同他置氣那件事:【是我該說對不起,那天晚上,我不該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跟你鬧脾氣。本來就該按程序解決的事,非要逼你出面解決。】
【對不起啊,哥哥,嬌嬌以后一定聽話,認真做康復,努力學習,再也不讓你替我操心了。】
姜顏道歉的當晚,姜遠再次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眼前是妹妹用手語向他道歉的場景。
那一刻,姜遠知道,他一直好好護在身后的妹妹在一點點長大。
姜顏說再也不會讓他替她操心了。
可是嬌嬌,如果可以,哥哥寧愿替你操一輩子心。
這是哥哥欠你的。
“阿遠,我跟你爸今晚要加班,一會兒你記得去培訓班接嬌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