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樂極生悲，他是實打實體驗到了。

但姜顏或許忘了，徐念卿要真這麼容易就被拿捏，當年也不能夠，把沒有師德的班主任氣得差點進ICU了。

短暫平復了一下心情，他抓住企圖溜之大吉的陳芝，干脆利落把下半學期的值日全部推給她做。

什麼，陳芝不愿意？

根本由不得她，徐念卿冷哼一聲：“選吧，幫我重畫一張圖，或者包了我下半學期的值日。”

陳芝哽咽一聲：“我選值日。”

“行，那就從明天開始。”說著他也沒忘記一旁將臉埋進臂彎里，打定主意裝死的姜顏，話頭一轉，“至于你……”

徐念卿磨了磨后槽牙，氣笑了。

……

姜顏又絕望又后悔，早知道還不如老老實實坦白，也不至于最后一節晚自習都快結束了，她還在苦哈哈地畫圖。

救命！函數圖，她真要畫吐了。

都怪臭芝芝出的餿主意。

她揉著手腕，哀怨的目光在徐念卿后背上來回打轉。

受罰就算了，還被發配了“邊疆”，姜顏坐在陸巖的位置上，無限惆悵。

也不知道徐老師這口氣什麼時候才能消，她真的知錯了。

慘兮兮地趴了一會兒，姜顏覺得不該坐以待斃，她從草稿紙上撕下一小張紙條，真誠道歉：【QAQ徐老師，我知道錯了。】

寫好后團成一小團，準確無誤丟到斜前方徐念卿桌上。

姜顏看到他轉筆的手一頓，微偏頭掃了眼那個紙團，接著又若無其事，繼續做自己手頭的事。

氣頭上嘛，姜顏理解，她毫不氣餒，接著撕紙條接著道歉。

紙團一個接一個，嗖嗖往過扔。

徐念卿始終沒理會。

姜顏開始反思，估計得好幾百字的深刻檢討才行，這樣干巴巴幾個字的道歉，擱自己也不能消氣吧？

于是她重新抽出一張紙，打算寫一份聲淚俱下又深刻誠摯的道歉信。

數理化雖然學得不好，但咱語文還行，姜顏很自信，只要徐念卿看了這封道歉信，天大的氣都能消。

……

眼見快要下課，這封信姜顏寫得很快。

在下課鈴響的那一刻匆匆結尾，也沒來得及看一眼，趕緊折起來裝進口袋。

等她收好桌上的書本一抬頭，徐念卿已經先一步往教室外走。

姜顏忙把書本拿回自己桌上，順手收好她丟給徐念卿的那些紙團。

這些紙團，原封不動躺在原處，徐念卿真的一個也沒看。

姜顏沒多想，用手攏到一處掃進另一只手掌心，捏了一把裝進上衣兜里。

接著就追徐念卿去了。

之前晚自習下課，徐念卿都會等她，但今晚他走得太快，一聲招呼都沒打。

他好像真的生氣了？姜顏心里沒底。

故而腳下生風，跑得更快了些。

一口氣跑下樓后，樓下幾個藝術班的學生們也恰在這時一窩蜂涌出班級，教學樓的走廊里黑壓壓一群人，哪還找得到徐念卿的身影。

姜顏頓在樓梯口，有些失落地垂眼。

從她看到徐念卿出門到追下樓，也不過短短兩三分鐘的時間，卻連他背影都沒看到。

真的已經生氣到不想理她的地步了嗎？

想到這，姜顏莫名有些難過，手伸進衣兜摸到那張道歉信，指尖輕輕刮過紙面，窸窣作響。

忍著心底難以名狀的失落情緒，她慢慢挪動腳步往前走。

一邊走一邊還在想，得好好想個辦法跟徐念卿道歉。

只是要怎麼做，他才能消氣呢？

姜顏長這麼大，從來沒交過朋友，所以她沒有這種與朋友發生矛盾的經歷，更別提有什麼處理朋友間矛盾的辦法。

她苦惱的同時，也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不適合與人相處，好脾氣如徐念卿也會被她氣到。

姜顏想得太出神，甚至沒注意到此時走廊外下著雨。

前腳跨出走廊，迎面一陣秋風吹來，突如其來的涼意令她不由縮了縮脖子。

下雨了？抬頭看向夜空時，雨水又落了她滿臉，冰冰涼涼。

姜顏抬手擦臉，閉眼又睜眼不過瞬間，卻發現她要找的少年正逆著人流，闊步而來。

秋雨漸大，淅瀝而下，姜顏遠遠望著少年挺拔身影，晃神片刻。

再回過神時，徐念卿手中的傘已經擋在了她頭頂上方。

“下雨了也不知道躲？”他的聲音如同這把傘，忽然將她整個人罩住。

姜顏捏著袖子的手不由垂下去，只愣愣抬眼與他對視。

櫻唇囁嚅著，并未發出任何聲音。

可心底卻兀地涌出一種失而復得的欣喜。

眾里尋他，無需回首，少年已近在咫尺。

姜顏展顏一笑，伸手拉了拉徐念卿的衣擺，明眸皓齒，嬌軟示好。

……

要不是去而復返，徐念卿都不知道，姜顏居然誤以為他生氣一路追了出來。

公交站臺下，他接過姜顏遞來的道歉信，有些意外，“給我的？”

姜顏點頭，眼中期待之色過于明顯，以至于有那麼一瞬間，徐念卿腦中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這副表情哪兒像在給道歉信，倒像是在給......

想法過于荒誕，他及時止住這個怪異念頭，順手將信收進兜里，“我回去看。”

姜顏再次點頭，不過這次她想了一會兒，忍不住打字對徐念卿說：【那你看完信，就別生氣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