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顏難以置信瞪圓了雙眼。

是她聽錯了嗎？他這是在諷刺她？

還沒等她消化徐念卿話里的冷硬和刻薄，少年忽然轉過身背對她片刻，又轉回來，這一次，他放緩了語氣，“抱歉，我有點急了。”

“但是姜顏，這個辦法真的不行。這樣的學習方法只是短時間內能取得一點辛苦成效，時間一長，一點用都沒有。”

他說到這，斂眸半晌，眉頭輕皺，像是在做什麼決定，不多時又再次望進她眼中：“姜顏，你信我嗎？”

這是他第二次這樣問她了吧。姜顏恍覺似又回到一個月前被他拉進懷里的瞬間。

在她愣神的時候，耳邊響起屬于少年特有的溫柔聲線，如降了幾個音階的B大調，一字一句扣人心弦，“想提高成績是不是？我來幫你，好嗎？”

姜顏幾乎是跟著他話音落下的那刻，動了動唇，一個無聲的“好”字止于唇畔。

徐念卿是實打實的行動派。

當天就給姜顏制定了一套良好實用的學習計劃。

計劃包括但不僅限于提高學習成績。

“明天早上開始，咱們六點在南湖公園碰頭，一起慢跑到校，在食堂吃完早飯回教室上早讀。”

六點？姜顏眼神閃爍了一下。

徐念卿當即捕捉到：“有什麼問題嗎？”

姜顏趕忙搖頭，做了個“請繼續往下說”的手勢。

徐念卿見狀，清清嗓繼續：“一會兒咱們去秦老師那兒申請個'走讀生在校晚自習'的銘牌。以后晚自習除了周六和節假日的晚上，咱們都必須到校。”

“周末補課你繼續去，其他時間我幫你補。”

說到這，他話音一頓，正色道：“先說好，我很嚴格的。”

姜顏眨眨眼，目光滑過少年俊朗的眉眼，停在他微斂的唇角。

此刻的他雖不茍言笑，卻也看不出能嚴厲到何種程度。

于是她毫無危機感地彎了彎唇。

接著前額便被徐念卿彈了一下。

像是能猜到她想什麼，徐念卿慢條斯理收回手，笑容微不可察，語氣透著幾分警告：“就像這樣，不認真，就得受懲罰。”

他手指微涼，力度不輕不重在她額前掠過，但表情格外認真，叫人不敢無視他的警告。

小慫包姜顏被他嚴厲的眼神威懾到了，愣怔片刻后，不由抬手摸了摸前額，乖乖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嗯。”徐念卿繃著臉，努力維持嚴厲人設，“我晚點回去發個文檔給你。”

哦……姜顏再次點頭。

模樣嬌憨又透著幾分傻氣。

趁她低頭找草稿紙時，徐念卿沒忍住無聲揚了揚唇，眉舒目朗，哪還有一絲嚴厲可言。

下午放學后，秦臻批了他們兩個在校晚自習的申請。

出了辦公室門，姜顏跟在徐念卿身后往教學樓外走，期間想了想拿手機給徐念卿發消息：【那我今晚回去該做點什麼呢？】

消息剛發送完畢，前面的人腳步一頓，姜顏不妨他突然停下來，差點撞上去。

好在徐念卿反應快及時后撤半步，拉開兩個人間的距離。

這才免了一場“意外事故”。

姜顏憋著心底的窘意，期期艾艾看向徐念卿，清亮的瞳孔中倒映出少年頎長身形。

他長身玉立，一手拽著肩上的書包背帶，一手將看完消息后的手機揣進兜里。

同時眉梢一挑，好整以暇回答她的問題，“回去睡覺。”

……

當晚，姜顏在床上翻來覆去。

手機上是徐念卿發來的文檔內容。

一份作息時間表。

同時手機嗡嗡震了好幾下。

【徐念卿：文檔看了吧？以后你的作息規律要跟文檔上的時間表同步。】

【徐念卿：記得打印一份貼出來。】

【徐念卿：今晚開始，不準再熬夜，否則……】

省略號用在這，含義不言而喻。

姜顏似乎能想象到屏幕后，徐念卿的表情。

再借她兩膽子也不敢貿然違逆。

只是，她委屈巴巴地敲字：【我睡不著。】

原來一個月的時間早就把她生物鐘顛倒過來了。

對話框最上方，徐念卿ID下面，“正在輸入……”四個字閃動了一會兒后再次趨于平靜。

之后好半晌也沒動靜，更沒任何消息進來。

姜顏盯著對話框看了會兒，覺得他可能被自己氣得不想說話了。

當即頹敗地丟開手機，翻身將臉埋進枕頭里，然后憑感覺伸手摸索著去關床頭燈。

結果關燈的按鈕還沒碰到，被她丟到一邊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嚇得姜顏猛地縮回手，驚訝之余，忙將手機拿到手中。

徐念卿的語音電話？

姜顏看到屏幕的第一眼，很是心虛地想，他應該不至于特意打個電話來罵我吧？

而等她猶豫片刻接起語音后，徐念卿第一句話就讓她為自己的小人之心而感到羞愧。

“睡不著？”他聲音一貫溫和，并沒有任何指責的意思，“這樣吧，我給你念一段詩。”

“把手機放在枕頭邊，音量調到正常值。”

“然后關燈，閉上眼睛，什麼都別想，聽我念就好。”

耳根燙得厲害，姜顏忍著羞愧，一一照做。

手機那邊靜了一瞬，很快又傳來少年溫柔無比的嗓音，“今晚給你念的是泰戈爾的《生如夏花》詩歌節選。”

“Life, thin and light-off

time and time again

Frivolous tireless

……”

關了燈的臥室里，漆黑一片，少年一口純正又富有感情的發音，惹得已經閉上眼準備醞釀睡意的姜顏再次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