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阮翻開那薄薄幾頁合同。
確實夠大方的,賠償金翻了幾倍,工資獎金都是按最有利于她的方式算。
聞阮抬頭看向蔣青延,眼睛里細碎薄光一點點裂開。
“你明明知道我會自己辭職,卻還要用開除的名義趕我走,蔣青延,你真夠狠的。”
蔣青延聲音依舊冷漠。
“你是投資總監,在簽約當天叫停朝策屬于重大決策失誤,按公司制度,可以開除,我只是公事公辦。”
好一個公事公辦。
聞阮把合同扔在桌上,手握成拳,“如果我不接受呢?”
姚曼臉上盡是譏誚和嘲諷,“不接受?這可由不得你。”
聞阮從她得意囂張的臉上,看出八個字:弱肉強食,認清現實。
短暫的沉默后,聞阮重新拿起那份合同。
“想用錢打發我是吧,可以,兩個條件,第一,解除競業限制協議,第二,”
她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頁,“上面的所有賠償,再翻兩倍。”
姚曼昨晚看過合同電子版,瞪眼,“你還真敢獅子大開口!”
蔣青延說聞阮難纏,必須給到她很滿意的價錢,就當花錢消災,已經翻了好幾倍了,再翻兩倍,都九位數了!
這女人真敢要!
她不同意,準備再警告幾句,聞阮突然笑了。
“不愿意嗎?那你們還真是要把我往絕路上逼,行,你們說從頂樓跳下去,能不能摔死?”
蔣青延豁然抬頭看她,鏡片后的眸子凌厲深邃,顫了下。
姚曼也錯愕的看著她,“你什麼意思?你這是在威脅嗎?”
聞阮冷笑,“不是你們先威脅的我嗎?想拿錢打發我,可以啊,多拿點,用錢砸死我。”
姚曼不信她敢跳樓,“你要真敢你就去跳,你嚇唬誰呢。”
聞阮看向蔣青延。
“我跟蔣總認識算十年了,我是什麼人,蔣總應該很清楚,我是單親家庭,自小沒爹,親媽也不疼,我死了沒人傷心,所以我沒有后顧之憂。”
“談了三年的男朋友,我想著跟他結婚生子,他卻是別人的忠實舔狗,幫著別人欺我辱我算計我。”
“親情疏淡,愛情背棄我,至于事業,我一螻蟻,得罪了榮立集團的大小姐,事業大概也要毀了,我現在一無所有。”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現在的怨氣很大,只有錢能讓我冷靜,如果你們不能讓我滿意,那我只能血濺榮立,以死惡心你們了。”
姚曼的臉色變了又變,想說什麼,聞阮沒給她機會。
“佰傛剛過會,我在圈里也算有點小名氣,如果我這個榮立的大功臣,被你們逼死了,蔣總能保證榮立的股價不受影響嗎?”
蔣青延沒說話。
聞阮又看向姚曼。
“還真多虧了大小姐愚蠢,選在這個時候搞我,你爸在香港吧,在那干什麼啊,等著公司上市吧,明天掛牌,我今天死,上市會不會有影響?”
“萬一有呢?上市失敗你們得損失多少錢?所以我要這點錢過分嗎?不過分,一點不過分,九牛一毛而已。”
“姚大小姐想要男人,不肯拿錢砸死我,又怕我從榮立跳下去,那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你現在弄死我,藏尸。”
“你......”姚曼驚到話都說不出來,“你......你簡直離譜!簡直瘋了!”
啪!
聞阮把手里的合同重重摔在桌上,身子往后靠,翹起二郎腿,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懶散勁。
“我耐心有限,要麼,按我的要求,趕緊去準備新的合同,我簽了字拿了錢走人,從此咱們老死不相往來。”
“要麼,你們弄死我,或者我自己跳下去,我早點去投胎,爭取下輩子把你兩生出來。”
“聞阮你——”
“好。”
蔣青延按住要發飆的姚曼,深邃悠遠的眸子定定看著聞阮,音色深沉,“可以。”
......
聞阮從會議室出來已經十二點。
她回辦公室收拾東西,收拾到一半,有人敲門進來。
是投資二部的六個人,都來了,除了趙興輝。
“聞總......”
進來的幾人觀察著她的臉色,欲言又止。
從昨晚開始,公司群里就炸了,當然,是沒有大領導在的所有小群。
消息鋪天蓋地,說什麼的都有,說聞總叫停朝策是拿了銘合的好處,說公司要開除聞總,說聞總吃里扒外。
今天早上會議室的門一直關著,銘合的賀總來了,蔣總也突然從香港回來了,群里都沸騰了。
各種猜測,各種八卦,甚至有人設了賭局,賭蔣總回來干嗎,賭聞總會不會離開。
所有人都在討論,唯獨他們二部的人如坐針氈,心里拔涼。
聞阮見他們個個耷拉著腦袋,一副要哭不哭的愁苦模樣,開了句玩笑。
“別這樣,我又不是死了,你們這表情像送葬的。”
聞阮本來就打算給他們留些東西,人都來了,正好不用再打電話。
這幾年的經驗筆記,標記過的資料書,未拆封的茶葉,桌上她自己買的擺件......但凡屬于她自己的東西,她能分的都分了。
最后,她只提了個電腦包,抱了個箱子。
關于這次的風波,聞阮沒解釋,她跟每個人抱了下,一一交代完,笑著道別,說有事可以微信找她,說有緣再聚。
幾個人瞧著她離開的背影,皆紅了眼眶,剛來半年的實習生沒控制住,直接哭出聲。
無論別人怎麼說,聞阮都是整個榮立資本最好的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