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舔了舔唇邊的酒漬，目光朝我們看過來，扶風公主臉紅地垂下頭去。

前世，林峰是蕭衍手下的一員猛將，但他放蕩不羈，是個不守規矩不聽命令的倔驢。

蕭衍幾次想棄了他。

是我想方設法留住林峰，最后靠著這個關鍵人物才能在那場謀逆中反敗為勝。

林峰抱起胳膊，勾了勾嘴角，用挑逗的語氣道：「寶劍得配美人，姜姑娘，你可愿為我起舞相和？」

景國的世家貴女，只能為心愛的男子跳舞。

此話一出，除了太子那個傻缺的目光仍然在舞姬身上。

眾人齊齊把目光看向我。

太子妃竟然被一個浪蕩子調戲了。

皇后的臉色不太好看，輕咳一聲道：「大家都別愣著，吃菜。張嬤嬤，你不是說今晚還有一道冰酒釀，快去催催御膳房。」

嫡姐有些按捺不住想出風頭，蕭衍給了她使了個眼色，跟著打馬虎眼道：「我這個副將，平日就孟浪。見怪了，見怪了。」

這時公主卻站起來：「母后，兒臣近日正好以劍為題做了一首詩，想與林小將軍一起為母后祝壽。」

皇后聽懂了她的意思，林峰是永王的副將，她打心底是看不上的。

但情勢已經逼到這個份上，她若是不答應，倒顯得小氣，便只好點頭：「如此甚好。」

林峰仔細將扶風瞧了一眼，仿佛想起什麼似的，將劍抽出來：「那便開始吧！」

他們二人意外地默契。

才女配將軍，兩人往那里一站就像鸞鳳和鳴，十分般配。

席上響起掌聲。

扶風回到我身邊，湊近我耳邊說：「原來你昨日就讓我做這首詩是這番用意，你好壞啊！」

「你且說你受不受用吧！」

打那以后林小將軍便經常在公主府外轉悠，借口五花八門，有時說是東街走水了，害怕危及公主府。

有時說是抓盜賊。

……

蕭衍本就控制不住他，眼見他與太子胞妹越走越近，兩個人很快離心分營。

等我再入宮時，扶風已浸在了蜜罐里，滿面桃色，高興地和我說：「我已向父王請求賜婚，父王若是嫌棄峰哥出身太低不答應，我就和他私奔。」

我趕緊捂住她的嘴：「你放心，你倆是我一直撮合的，我肯定負責到底。」

笑話，好不容易收了這枚大將，怎麼能讓他跑了？

12

時局變幻飛快。

太子在朝堂上屢遭彈劾，皇帝幾次被氣得嘔血，老臣們一個接一個站出來主張廢儲重立。

洛洛跑來的時候，我正在畫紙鳶，火紅色的鳳凰涅盤于紙上。

她著急地說：「娘娘，許良娣胎大難產，太子不在，這是我們出手的好時機啊。」

「什麼好時機？」我漫不經心地問，「對了太子今早的藥膳，按時吃了嗎？」

「都什麼時候了，娘娘您還關心太子吃不吃藥膳。」

「哦，那本宮現在該做什麼？」我挑挑眉。

「殺了許良娣，不能讓她生下皇孫。」洛洛惡狠狠地說，「許良娣多次想暗害你，她死不足惜。」

「然后呢，死了一個許良娣，還會再有趙良娣，王良娣。后宮的女人是殺不完的。」我轉過身，「洛洛，你跟著我許多年了，格局還是這般小。」

洛洛眼神迷惑。

外面的護衛急匆匆地跑進來稟報：「娘娘，不好了，太子起兵逼宮。城門被薛將軍的人封鎖了，永王帶兵強攻，馬上就要打進來了。

」

「娘娘，謀反是殺頭的死罪，您還是快逃吧。」

我這才放下筆，聽到宮墻外傳來打殺的聲音，走到門口，看到西街火光沖天。

想到前世也是這般場景。

那時我是困在王府，生殺大權掌握在別人的手中，即便最后做了皇后，也只不過是個病弱的傀儡而已。

今時今日，心境到底是有些不同了。

「派人去通知扶風公主，然后封閉東宮各處出入口，告訴那些妃嬪姬妾們，誰敢妄動，本宮立刻處置了她。」

我搬了個椅子，坐在庭院中，看著夕陽西下，到夜色擦黑，再到夜半三更。

嬰兒的啼哭聲打破寂靜。

嬤嬤跑來說：「娘娘，許良娣生了，是個小皇孫。」

「許良娣呢？可還安好？」洛洛趕緊問。

「稟報娘娘，許良娣孕期貪吃，胎大難產，大出血去了。」

我緩緩閉上了眼睛，向她揮揮手：「知道了，好生照顧小皇孫，若有閃失，本宮定饒不了你。」

洛洛像個熱鍋上的螞蟻，在院中來回走，走了一圈過來問我：「娘娘，太子謀逆，您難道就不怕被株連嗎？」

見我不說話，她壯了膽子又說：「還是您覺得永王對您有意，一定會求陛下放您一條生路？」

「老爺，老爺他那麼疼你，肯定會在陛下面前為你求情的！」

「還有嫣然小姐，她是你的親妹妹，娘娘您可以求求她想想辦法！」

我揉了揉太陽穴：「洛洛，若你想走，本宮不會攔你。」

洛洛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跪在我的腳邊：「娘娘，是生是死，奴婢都會陪在你的身邊。」

13

遠方的天際泛起魚肚白，黎明破曉。

外面的打斗聲終于停了。

護衛疾步走進來，幾乎用哭腔道：「娘娘，永王帶兵闖宮護駕，太子敗……敗了。

」

洛洛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喃喃地道：「真的敗了？」

我站起來，伸出手指放在額前，透出清晨第一縷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