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起來,如花般明媚的臉上盡是諷刺:
「再告訴你個秘密,好姐姐,你其實并不是爹娘的孩子。」
「你爹只是我爹身邊一個卑賤的隨從,打仗時被我爹隨手抓過去做了人形盾牌,萬箭穿心而死。我爹覺得你可憐,才收養了你,讓你做了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爹娘說,你臟了身子,最好死在里面,千萬別有命逃出來。」
「他們還說,幸虧去的不是我,哈哈!」
我將手中的狼毫毛筆狠狠擲在她身上。
怪不得,爹娘從來不疼我,遇事總是第一個想讓我做犧牲品。
原來如此啊!
他們竟然是我的殺父仇人。
卻又虛偽地把我養大,來彌補做虧心事的愧疚。
如今知道這些,我反倒沒有想象中的難過。
哀莫大于心死。
臉上的墨點被宋晚桐越抹越多。
「姐姐,你還會殺我嗎?」她問。
我沒有回答,只是友善地提醒道:「你和蕭勉的奸情,裴少野也知道。」
宋晚桐嚇得花容失色。
她知道裴少野折磨女人有多麼可怕。
她很快又變得不服氣。
「憑什麼你能獲得裴少野的歡心,讓她待你格外不同?」
「姐姐,我告訴你這麼多事,你也告訴我,讓我學學,好不好?」
我冷嗤一聲:
「學討好男人有什麼用?」
「裴少野喜歡女人但又看不起女人,你靠幾分好顏色和嬌柔乖順討好他、諂媚他,滿足了他作為男人的優越感,他自然更看不起女人,也更不把你當人。」
「你得比他強。」
我拍拍她的臉:「明白了嗎?」
她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看著我,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把拽走我掛在屏風旁的衣裳,跟賊一樣沖出了營帳。
我當時渾然沒弄明白她要干什麼。
當我第二天知道的時候,恨不能將她大卸八塊。
昨夜,她穿上我的衣裳,化妝成與我更加相似的模樣,走進了裴少野的營帳。
裴少野對她這位「替身」很滿意。
他笑得一臉淫邪,厚顏無恥地對我說:
「得不到你也沒關系。」
「昨夜與你妹妹快活,我把她想象成你的模樣,好像更刺激了,嘖嘖。」
我氣炸了。
14
大軍一路奔赴京都。
小皇帝溺死的消息已經傳遍天下,皇室宗祠再無人可繼。
清河崔氏與宮中閹黨一番斗爭,雙方損兵折將眼中,暫時休兵。
即便如此,清河崔氏的兵力也遠遠強于河東裴氏。
裴少野把我喚過去,好聲好氣地詢問:
「軍師當年出城求援,請來了瑯琊王氏。」
「現在大戰在即,鹿死誰手即將有定論,當此生死存亡之秋,軍師莫不能讓瑯琊王氏助我一臂之力?」
語氣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威嚴。
瑯琊王氏在山東一帶,那里的環境得天獨厚,糧產豐富,瑯琊王氏家財萬貫,屯兵八萬。
除了崔氏和裴氏,王家是勢力最大的世族。
只是他們不屑于爭權奪勢,長期安于一隅,若無特殊原因,輕易不會出兵。
我是他們家主的救命恩人,王琛知恩圖報,說來日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無有不應。
我道:「將軍放心,我早已經修書一封,飛鴿傳給王琛了。」
「瑯琊王氏的大軍比咱們晚幾日便能達到京都,與我們會師。」
裴少野開懷大笑,興奮地拍拍我的肩:
「不愧是本將的好軍師,有勇有謀,還能借到兵馬。」
「事成之后,我許你皇貴妃之位。
」
我不悅,小聲嘀咕:「女人的最高之位是皇后。」
他假裝沒聽到。
宮里作惡的宦官已經被殺的七七八八,清河崔氏把目標轉移到裴氏。
沿行路上,雙方或大或小地打了幾十場,誰都沒有占到便宜。
半個月之后,我軍打到京城。
眼下就要跟崔氏的主力軍會面了,裴少野不斷催問我:「王氏的兵馬到了嗎?」
我說:「快了,快了。」
「將軍,給我五萬兵馬,我帶兵迎戰。」
裴少野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還會打仗?」
「我是軍師,不用親自打。」
「崔氏沒有見過將軍的真面目,我穿上你的甲胄,以你的名義與他交戰,他定然深信不疑,傾巢而出。」
「趁他的大營空虛,將軍從后方包抄,順便燒了他的老巢。」
裴少野長吸一口氣,神色晦暗不明地打量著我:
「計劃很好,不過,你要和五萬大軍去送死嗎?」
「宋今棠,你一心想做皇后,應該會很惜命,不像喜歡送死的。」
我笑道:「山人自有妙計。」
我一直對崔堅此人十分不齒。
他每攻下一處城池,為了獎勵跟隨他打仗的士兵,允許他們在當地恣意快活三日,不論搶奪奸淫,概不追究。
所以他能夠快速擴充軍隊,但是十分不得民心。
幾日后。
天上的云彩很重,我見到了臭名照顧的崔堅。
他譏諷:「沒想到傳說中的裴少野,長得跟個娘們似的。」
我揮手,一個字:
「殺。」
15
戰鼓聲起,黑云壓城。
裴家軍飛快地扒下最外層衣裳,與崔家軍廝殺到一處。
崔堅沒料到我來這一出,傻了眼。
兩軍交戰,靠雙方衣裳甲胄顏色的不同區分,以免誤傷自己人。
而我讓裴家軍穿了跟崔家軍一樣的衣裳。
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的手腕上和腳踝上各系了一條帶子,能夠十分迅速地認出哪些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