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京舒，我每個月給你那麼多錢，你都用來干什麼了？」

「你能不能打扮一下自己？」

我在他的語氣里聽到了厭惡和嫌棄。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賭輸了。

沒錯，從答應跟裴司衍結婚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是在賭。

他開始給我請禮儀老師，給我報各種名媛課程，讓我去購物，去學會包裝我自己。

把我包裝得跟她們一樣。

他曾經跟我說過，他喜歡我身上的韌勁。

就像是我救下他那次，小小的身子明明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卻還是堅持背著他，將他送到診所里。

可他卻想把我變成一個精致的娃娃，并為我打造一個純金的牢籠，將我關在里面，供人欣賞。

如果有人指出我哪里不夠好，他就會「打磨」我，將我變成他那個世界里人們喜歡的樣子。

而這樣，他也就有了面子。

我努力過，即便這樣已經不是我了。

可他的家人、朋友，還是不肯正眼瞧我。

每次照鏡子，我都覺得自己已經面目全非了。

裴司衍根本不知道，我已經要靠安眠藥才能入睡。

我甚至需要定時去看心理醫生。

我們結婚的第五年，他突然跟我說：「舒舒，我們生個孩子吧。」

我看著他，卻不知道該報以什麼情緒。

他眉心輕蹙：「你嫁進來已經五年了，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實在對家里沒法交代。」

「我爸媽現在還沒真正接受你，你應該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了。」

「舒舒，我不能永遠這麼縱容你。」

「明天我會叫中醫來家里給你調養身體。」

「如果第一胎是女兒也沒關系，我是無所謂。」

「但你知道老人的心思，他們肯定是想要兒女雙全，而且子子孫孫越多越好……」

我沒有等他說完便開口打斷了他。

我當時說的是：「我身體沒問題。」

「我只是這麼多年，一直在吃避孕藥而已。」

那避孕藥是沒有副作用的，如果想要懷孕，斷了就可以。

可我不想生孩子。

4

那是裴司衍第一次跟我發那麼大的脾氣。

而我們之前的五年成了一根長長的導火索。

「林京舒，我當初為了跟你在一起，甚至不惜跟我的家人決裂！」

「這麼多年，我好吃好喝供著你，請那麼多人伺候你，什麼都不需要你做。」

「可你連個孩子都不肯為我生。」

「林京舒，我真的看錯你了。」

「他們說得沒錯，你根本配不上我。」

「你就是一個從底層社會爬上來，被金錢和權勢迷了眼的下等人！」

「林京舒，你還真以為你飛上枝頭就能變成鳳凰了是嗎？」

「我告訴你，沒有我裴司衍，你什麼都不是。」

我看著這個曾經對我許下山盟海誓，說會一輩子對我好的男人，突然笑了出來。

我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于是我跟他說：「裴司衍，我們離婚吧。」

……

「司衍，叫人啊。」林京妤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從前世的記憶里回過神來，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裴司衍已經恢復如常，淡淡地開口：「你好，我是裴司衍。」

我稍稍松了一口氣。

裴司衍又沒有重生，他怎麼可能想起上一世的事情？

就算是想起來又怎樣？

我絕對不會再跟他走。

我微微一笑：「你好。」

林京妤立刻拉著裴司衍去找我爸媽了。

她是有多心虛，多害怕？

原來她也知道，靠騙和搶才能得到的東西，只要稍稍一個不留意，就會從她的手中流失。

5

我不再看他們，出門去了。

到市圖書館借了幾本書，算好時間裴司衍應該走了，我才回去的。

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裴司衍的聲音。

「我爸媽還是不同意我娶你，所以小妤，暫時只能先委屈你了。」

緊接著，林京妤善解人意的聲音響起：「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受多少委屈，我都心甘情愿。」

但下一秒她的話便出賣了她。

「其實，你可以嘗試著反抗啊，他們是你的父母，不會真的不管你的。」林京妤提議。

裴司衍似乎頓了一下：「反抗？我已經反抗了，我在媒體前面說的話，你不是也都聽到了嗎？」

「我是說，你可以通過……例如絕食啊，或者干脆威脅他們，如果他們不同意，你就和家里斷絕關系。」

林京妤這麼說完又趕緊往回找補：「我當然不希望你跟你父母對著來，可是……我真的很希望你的家人能夠接受我們，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裴司衍溫柔地笑了：「我知道。」

我站在門口，聽到這些話，無聲笑了出來。

前世裴司衍為了能夠跟我在一起，也是先在媒體面前放話，然后絕食，最后甚至徹底跟家里斷絕關系。

可他父母就只有這一個兒子，他更是從小就被當作裴家的繼承人培養，他父母怎麼可能真的讓他離家出走？

所以裴司衍在外面待了不到一個禮拜，他父母便妥協，求他回家了。

甚至也接受了我這個兒媳婦。

我還記得我跟裴司衍結婚之前，裴司衍的母親約我出來見了一次。

五十出頭的女人看上去也才三十多歲的年紀，高貴優雅地坐在我對面，她甚至還沒開口，我們之間就已經自動隔開了一道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