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力氣，尤其還是一個氣急敗壞的男人的力氣，絕非我這種弱雞能抗衡的。

我掙扎蹬踹均無果，眼睜睜地看著包廂門即將在我眼前被關閉。

千鈞一發之際，我聽見了不遠處衛生間的方向隱隱傳來一道男聲：「楚意，躲在哪偷偷哭呢？出來，讓我樂呵樂呵。」

14

就在那一秒，我身體里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神力。

一條胳膊掙開黃總的鉗制，手肘重重地懟在他肋骨處。

趁著他因為疼痛力道稍松的間隙，我努力張嘴發出一聲含糊的呼救：

「顧淮唔——救——」

黃總悚然一驚，再度死死捂住了我的嘴。

和我一起屏氣凝神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

時間過得漫長極了。

也不知道是過了一分鐘，兩分鐘，還是其實只有十幾秒。

外面沒有半點回應。

沒聽見嗎？

我眨巴眨巴眼睛，眼眶里逐漸氤氳出水汽。

可突然，包廂門「嘭」的一聲被踹開。

我看到顧淮煬逆著光站在那里。

他看著眼前的景象，表情從震驚到猙獰只用了半秒：「我-操-你-媽！」

他撲上來，一把拽開黃總，拳頭緊隨其上，狠狠地打在黃總那張肥臉上。

黃總踉蹌兩步，直接仰面倒地。

其后便是顧淮煬單方面的施暴。

黃總那種常年浸淫在酒池肉林里的身板兒，對付我還算是綽綽有余。

但在顧淮煬這種長期鍛煉、嚴于律己，蹬自行車都能蹬一百公里的人來面前，就完全不夠看了，被揍得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

場面堪稱血腥。

我呆愣愣地看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后急忙去拽顧淮煬：

「顧淮煬，夠了，再打下去就要把他打死了！」

畢竟黃總前兩天被揍出來的傷還沒好利索呢。

可正處于盛怒中的男人哪聽得進去？

顧淮煬充耳不聞，瞳孔充血血紅，拳頭機械地一下一下往下砸。

黃總痛極的叫喊聲把外面的人都引來了。

包括我們部門的同事。

同事們愣了愣，隨即蜂擁而入，架住顧淮煬的胳膊想把他拉開。

一二三，起！

……

沒拉動。

顧淮煬就像粘在了黃總身上似的，薅著對方脖領子怎麼都不肯撒手。

最后眼見黃總都出氣多進氣少了。

我心一橫，伸手捧住顧淮煬的臉頰，腦袋湊了上去。

15

「嘶……」

周圍響起幾道倒吸涼氣的聲音。

雙唇相貼，顧淮煬怔怔地看著我。

我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暴戾的氣息逐漸收斂，猩紅的眸子也恢復了清明。

心里松了口氣。

總算停手了。

「喂……等會再親，先送我去醫院。」

一直被顧淮煬按在身底動彈不得的黃總發出微弱的抗議。

我回過神，腦袋急忙后撤。

卻被顧淮煬單手扣住了后腦勺：「別管他，讓他死。」

他嗓音低啞，嘴唇貼上來想繼續。

被我惱怒地制止：「顧淮煬，你、夠、了！」

……

醫院，黃總被醫生推去做檢查。

我陪顧淮煬去處理他手上的傷口。

診室里，我看著他紅腫破皮的拳面心驚膽戰。

這得是使了多大勁兒啊？

把拳頭都打腫了。

得虧黃總肉厚，不然現在就應該趕明天火葬場頭一爐了。

「有沒有被他傷到？」

上藥時，顧淮煬出聲問。

我搖搖頭：「沒有，你來得及時。」

顧淮煬冷哼一聲，明顯還沒消氣：「那個傻逼，上次真應該直接把他弄死。」

我嘆了口氣：「我也沒想到，這麼巧能碰到他。

」

「更沒想到他膽子會這麼大，公共場合就敢亂來。」

這個黃總，對于我和顧淮煬都有著非凡的意義。

——我倆對他都恨得牙癢癢。

其實嚴格意義上講，顧淮煬的公司不是被我弄倒閉的。

但又與我脫不了干系。

當初，顧淮煬在我裹著謊言的糖衣炮彈攻勢下，意外對我動了心。

與他略顯薄情的相貌截然相反。

在感情中，顧淮煬是個非常純粹的人。

喜歡一個人，就要竭盡所能地對她好。

然后我才知道，原來鞋帶散了是不用自己彎腰系的，牛排是不用動手自己切的，走路累了是可以有人背的，出門逛街是不用帶錢包的……

顧淮煬大把大把的愛劈頭蓋臉砸我一身。

在這種攻勢下，我會陷進去貌似也是必然。

沒錯，我也意外動了心。

但是心里有鬼該怎麼辦呢？

我開始自己騙自己，什麼商戰臥底？根本沒有的事兒，我只是一個把自己的帥老板「追」到手的小保潔罷了。

成功把自己忽悠過去后，我恢復了從容，心安理得地和顧淮煬談起了戀愛。

工作方面，我也竭盡所能地幫襯他，希望能將他的公司恢復原狀。

一切好像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但變故就在這時候發生了。

那天，顧淮煬有應酬。

這場飯局十分重要，應酬對象是他們這個領域還算有話語權的人物，如果能和對方合作，公司目前的困難就都能迎刃而解。

考慮到顧淮煬只身赴約實在沒排面，我便自告奮勇地扮作他的秘書，和他一同前去。

可誰承想，對方公司的老總，也就是黃總，竟然以為我是顧淮煬特地帶來「孝敬」

他的，在飯桌上開黃腔不說，還想對我毛手毛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