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他阿尋？」我沒有辯解，只是扭頭問趙雪。

趙雪梗了一下，她是忘了，在我面前她只會稱呼楊尋的全名。

「我也是擔心...」

趙雪瞥了眼床上的楊尋，可憐楚楚地紅了眼眶，那樣子我見猶憐。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她這麼能裝？

我特意與趙雪并排而立，整齊精致的妝容和滿臉疲憊、頭發凌亂的趙雪成了鮮明對比。

果然如我所料，楊尋卻連個余光都沒留給趙雪，他正呆呆地看著我的紅色裙子。

我扯出一個讓他驚艷的笑容。

「阿尋，你總算醒了，我天天求神拜佛果然是有用的！」

不太有用，還是醒過來了。

我仔細打量起楊尋，這還是出事之后我第一次見他。

在人前，楊尋永遠都是體貼溫柔的謙謙君子形象，看我的眼神也充滿著寵溺，嘴角上掛著微笑。

現在的楊尋，只能看到光突的頭頂，他臉上和身上纏滿了繃帶，活像個木乃伊。

地上是被摔得粉碎的鏡子，看來他已經發現自己毀容了，想想我前世的樣子，換做他自己很難接受吧。

聽我開口，他總算回過神來，隨后就激動著想要坐起來。

虛弱的楊尋努力半天也沒能起身，反倒是不小心將一旁的雞湯掀翻，澆了自己一身。

看著他狼狽的樣子，我趕忙別過臉去，暗暗在大腿上掐了一下，生怕忍不住笑出聲來。

「謝瑤，為什麼，你為什麼不救我！」

他瞪著滿是血色的雙眼，厲聲質問。

10.

我心里泛寒，前世救他是因為愛他，居然被他認為是理所當然！

我捂住胸口，一臉悲傷。

「我真的很想救你，阿尋。

可我也受了傷，被人拉去了醫院。阿尋，你是在怪我沒冒著爆炸、毀容、斷腿的危險，沖進去救你嗎？」

我又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你約我在咖啡店見面，說有重要的話跟我講，是什麼？」

楊尋沒有回答，反而緊緊盯著我，那樣子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

「謝瑤，你不救我，是因為你也...重生了嗎？」

這話讓楊母和趙雪都愣住了，我裝作詫異，瞪大了眼睛 迷茫地看著他。

「阿尋，你怎麼了？什麼重生，你在說什麼啊？」

楊尋像是魔怔了一般，盯著我繼續說：

「你應該救我才對，救了我，我就不會受傷。這些傷應該都在你身上，到時候我再出面照顧你，你就會感激我，所有人都會被我感動..而且你不是應該被我...」

沒錯，前世他也就是這麼做的，博得了所有人的稱贊和我父母的鼎力相助，讓他家那個上不得臺面的小公司，變成了屈指可數的真正豪門。

而對我這個救命恩人的報答方式就是謀財害命！

「阿尋，你是不是撞壞了腦子？怎麼開始說胡話了呢！醫生，快喊醫生來！」

沒等楊尋再說什麼，我飛快按響了急救鈴，喊來了他的主治團隊。

醫生檢查完解釋，楊尋被石頭砸出了輕微腦震蕩，可能會有一些記憶混亂，過幾天就能恢復。

楊尋不再看我，無助地捂著自己的腦袋喃喃自語。

「謝瑤沒重生，那是為什麼？難道，難道因為最后我...」

「不不不！那也不怪我啊，誰讓她給錢又不給...誰要一直和一個丑八怪在一起啊...」

「早知道會變成這樣，應該讓謝瑤繼續...我后悔了！后悔了！我現在要怎麼辦啊，能不能把這些傷再轉移到謝瑤身上...」

他的低語別人聽不懂，我卻一清二楚。

我的恨意差點撕裂了胸膛。

他還妄想讓我替他承擔爆炸的傷害！

我摸了摸急速跳動的心臟，咬著牙，故作體貼地給楊尋掖了掖被角。

楊尋忽然抬起頭，他滿含期待的目光牢牢扎在我身上。

「瑤瑤，你是愛我的對不對。你許個愿望，就說自愿幫我承受這些傷？我以后一定會好好待你，不論你變成什麼樣兒，我都會愛你一輩子！」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露出了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阿尋，你在說什麼傻話呢。放心吧，阿姨已經給你找了最好的醫生，你的右腿雖然截肢了，但按上假肢也能跟普通人一樣生活。」

楊母沖上來想要捂住我的嘴。

可是，晚了。

11.

我的話清晰地傳入了楊尋耳中。

「你，你說什麼！截肢？什麼截肢！」

驚恐讓他猛地坐了起來，掀開被子就看到自己少了一半的右腿。

「怎麼會...我的腿！我的腿呢！啊？啊！上次謝瑤也沒截肢啊，為什麼我被截肢了！不對，這不對！」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瘋狂地揮舞著雙手，就連手上扎著的針頭都被甩了下來。

「謝瑤，你太過分了，不要再刺激阿尋了！阿尋，別難過，我會一直陪著你的，相信我！」

趙雪這話無疑是要跟我挑明。

趙雪很聰明，人在最脆弱的時候，自然也最需要呵護，她想用這種方式攻陷楊尋的心，讓他承認他們之間的關系。

她夸張地撲上去緊緊抱住楊尋，那樣子真是感天動地啊，還順便拉踩我一下， 就連楊尋的親媽都慢了一步。

看著臉色鐵青的楊母，我稍微往后退了退。

發狂的楊尋早已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趙雪的話他恐怕都沒聽見，就更別提什麼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