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語速突然放緩，像是惡魔的低語：「你沒想到那群混混會做得那麼過分，你也沒想到唐婷會紫砂，唐婷死后，你連續做了一年的噩夢，夢到唐婷向你討命。」

「這麼多年，你已經淡忘了這件事，可唐婷一家卻被毀了！唐父得知唐婷死訊時正在高速上，精神恍惚之下出了車禍，被撞成了植物人，唐婷的姐姐唐夢花了十年準備復仇……」

【主播別救他了，讓他死吧，活該！】

【主播還沒說完，我四十米的大刀就已經砍出去了！】

【大家一起人肉這個畜生吧！憑什麼唐婷一家那麼慘，他還能好好活著？】

直播間的彈幕滾個不停，二十花甲的舌頭仿佛被凍住了一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眼眶里留下不知是恐懼還是懺悔的淚。

「你身后的那個娃娃是唐夢送你的吧？」我突然開口。ӰƵ

那是只漂亮的人偶娃娃，就放在二十花甲身后的柜子上，正對著視頻這邊，娃娃的臉上掛著呆滯的笑意，瞳仁一片漆黑。

二十花甲下意識轉頭，看向柜子上的娃娃。

「是的，唐夢第一次出差前送我的，說想她的時候就多摸摸娃娃，就當是她在我身邊一樣，所以我雖然覺得這娃娃有點瘆人，還是收下了。」

「大師的意思是，這娃娃有問題？」

二十花甲走過去，把娃娃拿過來懟到鏡頭前，讓我看個仔細。

我輕輕掃了一眼，笑了。

「這娃娃，是用唐婷的骨灰做的。」

4

二十花甲聞聲一顫，下意識把娃娃扔了出去，嚷了句：「晦氣！」ÿż

「撿回來。」我冷聲道。

察覺到我的不悅，二十花甲猶豫了片刻，還是走了過去，戴著手套翹著蘭花指把娃娃提了起來。

「這人偶是用唐夢用多種巧物飼養了足足半年才練成的，它作為偷壽的媒介，只要放置在你周圍，就會源源不斷地吸食你身上的生機轉到唐父身上，不出三個月，你就會猝死，而唐父的身體將會充滿生機，恢復到最佳狀態。」

二十花甲的手不停發抖，臉上全都是冷汗，「大師，你一定要救救我……」

「救你的法子倒是也有，這人偶之所以能成為媒介，是因為它身上有怨氣。」我似笑非笑道，「只要你傾盡全力彌補唐家人，再用精血滋養人偶七七四十九天，人偶滿意了便會散去怨氣，去極樂往生。」

「多謝大師！」

二十花甲感激涕零地沖我磕了三個響頭，便斷了連線。

直播間議論聲一片。

【要我說啊，主播就不應該救他，讓他就這麼死了才好呢！】

【我雖然是信佛的，但是這次我支持樓上。】

【我是主播老粉了，總感覺主播的笑容有點詭異。】

嘖，被發現了啊。

我迅速垂眸，隱下眼底的狠意。

四十九天之后，我的話題下面出現了二十花甲的后續事件。

二十花甲上了新聞怪談。

他暴斃家中，尸身成了個空殼，一絲絲的器官和血肉都沒有。

而他的床下，還藏著另一具死了沒多久的男尸。

萬能的網友挖出了二十花甲身邊發生的事。

自從上次連線后，二十花甲為了活命，立刻把他的所有財產都轉移到了唐夢名下，每日去唐家門前跪上足足一天，風雨無阻，用自己的熱臉去貼唐家人的冷屁股。

除了每天放血喂人偶之外，他還買了佛珠和觀音像，吃齋念佛，一副頓悟的樣子。

可直到四十九天越來越近，而他也依舊越來越老，他才開始徹底慌了。

為了讓人偶滿意，二十花甲找到了當年侮辱唐婷的混混，他本是想帶那人去人偶面前跪下謝罪，可不知怎麼發生了爭執，恐懼之下二十花甲通紅著眼竟把那混混殺了，藏尸家中。

他自認為自己做的足夠多了，可四十九天之后，如枯木般的身體突然毫無征兆地崩開，他到死，還是沒讓人偶滿意。

而我在其中的角色，無非是推波助瀾罷了。

我告訴二十花甲的解咒之術是真的，因為我篤定不管他怎麼做，人偶的怨氣都不會散，唐家人也不會原諒他。

而且，解咒根本不需要二十花甲的精血，我故意引導二十花甲放血，就是為了讓他一身的血肉生生世世滋養唐家后代的氣運。

這是他欠他們的。

二十花甲一死，唐婷自會去往生。

而二十花甲，將永無來生。

所謂彌補二字，無非是世人為了讓自己心安造出來的謊言罷了。

錯誤已經造成了，難道他真能穿越回過去，放過那個被霸凌、被撕碎的小姑娘嗎？

他散盡家財、他三拜九叩、他放盡精血，不是出于愧疚抑或是悔意，僅僅是為了讓他自己活下去罷了。

這樣的虛偽，根本就不配得到唐家人的原諒。

我不是道士，更不是什麼圣人，我只是從冥界爬出來的惡神。

我本來就不是什麼良善之人，做事隨心，沒有道德可言。

指望我救他，更是癡人說夢。

5

有了人偶傳說，再加上二十花甲上了靈異新聞，我這第三場直播的熱度空前高漲。

這次，我選中了一個 ID 為「嘉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