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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東宮領低保》第6章

 

林漠清眸子突然一片血紅,

「是,我是勾結敵人害死了他。可是我不明白同樣是林家的兒子,為什麼他就可以被奉為戰神接受百姓的愛戴;而我卻被留在京都做他出征時所謂的質子,本來我也可以有建功立業,因為他,全都毀了。」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夜色朦朧,林漠清被全副武裝的皇宮侍衛們帶了下去,等待他的將是最為嚴酷的刑罰。

袖袍下我的手輕輕攥緊,那樣一個光風霽月的少年將軍,不是死于戰場,不是死于敵營,而是死在兄弟相殘的戲碼下,我喃喃自語。

「畜生。」

蕭長策溫柔的大掌抓住了我的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的手。

「沒事,我一直都在。」

也許,謝沉月說的沒錯,我比她幸運。至少,蕭長策啊,一直在我的身邊。

9

臺上的老皇帝依舊轉著手里的佛珠,就連林漠清被拉下去時凄厲的哀嚎也不能讓他的面容波動半分,他溫和地問謝沉月。

「此事確然是朕有所失察,為彌補夫人,朕加封夫人為正一品鎮國夫人,如何?」

沉冤昭雪,謝沉月既并沒有特別的欣喜,而沒有苦盡甘來的落淚,反而是眼神空洞,像是被抽了魂魄一般。

「多謝陛下。」

數日后,林漠清勾結外敵害死林漠則的案件被徹查。

冤情平反,林家也因此被查封。

一時之間林漠清成為人人喊打的賣國賊,再也不能翻身。無數子民也為這位林小將軍的慘死扼腕嘆息。

除夕前夜,我和蕭長策在城門口和謝沉月道別。我上前不舍地拉住她的手。

「長姐,能不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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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沉月別著白花,微笑著沖我搖了搖頭。

「羨兒,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而我。」謝沉月似在自嘲,「也應該追尋我的命運去了。」

她熟練地翻身上馬,消失在了一片茫茫的雪色之中。

我差點忘了,她曾經也是賽馬場上最為矯健的騎手,曾經的英姿也是羨煞了一眾京都公子。

看著她離開,蕭長策攏了攏我的大氅。

「天寒,莫著了涼。」

「爺……不去追她嗎?」

「追她?為何要追?」蕭長策愣了愣,似乎是想到了這陣子我的狗腿模樣,伸手給了我一個栗子,「想什麼呢!我與她清清白白,不過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幫了她一把。」

我抬頭對上他那雙深邃的眼睛,似要把他看穿。

「其實,那些證實林家二少爺通敵物件,是爺偽造的吧。」

蕭長策目光一滯,手微微僵直。

「都是陛下的意思。」

突然我的腦海里,所有的線索都連在了一起。

老皇帝借了林漠清的手,除去了功高蓋主的林小將軍;

又利用林小將軍的死,除去了因為林漠則戰死而一時頗受重用的林家。

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不費吹灰之力就除去了權傾朝野的林氏一族。

而這一切,相國這個老狐貍如何不知?

難怪嫡姐進入宴席的時候無一人阻攔,又難怪嫡姐會和我說,她不愿成為棋子。

原來嫡姐一早就知道她只是陛下那盤大棋里的一環,身在棋局早已經是身不由己。

見我落寞,蕭長策忽地像是害怕失去什麼似的,上前緊緊拉住我的手。

「林漠則的死,我沒有參與,我也是后來才知道。」

然而此刻的我已經很是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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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撇開了他的手,獨自走在這白茫茫的雪地里。

蕭長策欲跟上來。

「爺,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我并沒有不信蕭長策。他雖然面冷心熱,卻也是重情重義之人。

若沒有他對嫡姐的坦言相告,謝沉月恐怕只會淪為老皇帝利用的棋子而不自知。

是他,給了謝沉月選擇,只不過是嫡姐心甘情愿地淪為棋子,除去林漠清。

一點雪花落在我的鼻尖,我抬起頭,只覺得這天愈發冷了。

雪一點點下了,我回過頭。

看見蕭長策仍然佇立原地,一肩雪色,等我回頭。

我鼻子忽然一酸。

「天高海闊,她必有自己的際遇。」

我知道,只是舍不得。

「若是覺得累了,我們回家吧。」蕭長策臉上露出少見的溫柔,「暹羅國新貢了一批鮮魚,我烤與你吃。」

10

雪夜寂靜,二人對坐,燈火可親。

「蕭長策,你到底會不會烤魚?」

我看著面前那溫文儒雅、不帶半分人間煙火的男人現在正在對著一條烤焦的魚犯愁,窩了一肚子火。

「我當初就不該聽你的鬼話,跟你在這餓肚子。」

我面前的這位處理政務英明果決的蕭長策,估計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遇到的此生第一道大難題是烤魚。

「怪道圣人云,治大國如烹小鮮。」蕭長策眉頭緊蹙,「當真難為。」

「我來!」我瞧不下去,搶過另一條生的,架在火上慢慢烤了起來。

柴火劈啪作響,魚皮下的油脂滋滋,撒上一把胡椒與香料。

我才恍然大悟,難怪我詩書一直不通!原來我的天賦在庖廚!

蕭長策要與我搶食,卻被我護住。

「一條烤魚,換你太子妃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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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長策俊臉貼近,循循善誘,「某些人不是有雄心壯志嗎?先使手段嫁出去,三年晉側妃,五年晉太子妃。」

我老臉一紅,他怎麼知道我的五三計劃?

「為夫知道的不少,羨兒知道的不多。」他輕松地握住我的手,偷襲了我的烤魚,一口魚肉撕下,心滿意足地瞇起眼睛。

「我知道的怎麼不多?」顧不得烤魚,我氣鼓鼓地護住下一條烤魚,「這魚我方才下毒了!你不能再吃了!」

「羨兒若是知道的多,怎麼連你夫君體質都不知?」他笑盈盈地看著我,「別說那日香爐中的迷情香,便是十倍的劑量,你的夫君自小是藥不侵體。」

???

那當初……他根本就……

見我呆愣,蕭長策笑道:

「治大國如烹小鮮。」

「謀傻妻卻難于上青天啊。」

(全文完) 

約莫是相府嫡女的緣故,我自幼受了許多優待。

自少時起我便入宮為公主伴讀,和同昌公主一起撫養在太后的膝下。

同昌公主是太子蕭長策的胞妹,因此我們三人算是一同長大。

1、

太后是個慈祥的老奶奶,每日下了早課都會備上同昌愛吃的雪花糕和我常吃的栗子糕。

七歲我正吃著栗子糕,太后忽地拉著我的手,把我的手放到蕭長策的手上。

「沉兒什麼時候給我們家做孫媳婦?」

宮中誰不知道這位太子殿下自小有潔癖,金尊玉貴。但是沒想到蕭長策垂眼瞧著手上沾的碎屑,只是蹙了蹙眉,旋即溫和地替我解圍。

「皇祖母,孫兒才多大,婚姻大事還早呢。」

太后輕揉地撫著我的長發。

「沉兒是個極好的孩子,總是懂事得招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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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太后又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如狼似虎吞咽著雪花糕的同昌。

「沒心沒肺的,同你沉姐姐學學,莫到了年紀嫁不出去。」

同昌比我還小上一歲,嘟著唇憨態可掬。

「我是帝女,誰敢不娶我,我就讓父皇下旨砍了他的頭。」

逗得滿屋子的人哈哈大笑。

2、

羨月嚴格意義上并不算是相府的二小姐。

而是十歲那年父親忽地發了善心從謝家族老那抱來的女孩,據說她的生身父母在黃河發大水的時候就淹死了。

為此,母親還同他大吵了一次,非說那是父親養在外邊的姨娘生的私生女。

主屋里的茶碗碎了一地,我瞧見屋外站著個衣裳破舊的女孩兒,有些倉皇無措地盯著腳尖。

她既比不上后宮里的妃子們嬌艷,也不如京都里女孩家通身的貴氣。只是站在那里,便叫人沒來由得喜歡。

「你叫什麼名字?」

她有些怯懦地抬頭看了我一眼,小聲回答。

「我,我沒有名字。」

我思考了半響,然后緩緩道。

 「那我叫你羨月,可好?」

后來我母親責怪我就這樣認下這個野孩子,我卻不以為意。雖說相府仍是母親管家,但只要是父親的意志,從來沒有達不成的。

只不過母親沒有看清罷了。

于我而言,左不過是家里多個庶出的妹妹,與之前并沒有什麼兩樣。

可惜母親不這麼想,總是苛待她,我在家中時尚能幫襯些,但總有顧不上的時候。

只是我那時候并不知曉,父親收養羨月只是為了擋林家的婚約。

3、

后來隨著我年紀漸長,也就不常常出入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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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禮儀學的極好,連宮里最嚴苛的嬤嬤都挑不出錯漏之處。

同昌還總是喚我打葉子牌,只是皇后不喜我,后來我也就識時務地少進宮了。

讓所有人都喜歡是件很難的事,就比如皇后不喜歡我。因為她想讓娘家的侄女成為太子妃,

宮里很多人都認為我將來是要做太子妃的,畢竟有那麼多年青梅竹馬的情分在。

但是其實我對蕭長策并沒有什麼感覺,至少,我并不想嫁給另一個自己。

林家的婚約是我及笄禮的時候才知曉的,這原是早年謝府沒落時定的舊親,但是后來父親得到了當時還是縣主的母親的青睞,這段往事也漸漸被人忘了。

因為兩家人定親的時候也沒有說明是哪兩個孩子,所以當林漠則莽撞地前往下聘的時候,被母親拒之門外。

那日我不在府里,而是和蕭長策去圍場圍獵了。

我一身騎裝,拉滿弓,穩穩地射出一箭。

那頭看靶的小廝大聲地報:「謝家姑娘,脫靶。」

一眾京都子弟哄笑出聲。有個膽子大的貴女更是出聲嗤笑。

「聽說謝家姑娘的箭術是同太子一道在皇宮御苑學的,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蕭長策從遠處提著一只帶著箭的兔子走進,在眾人的屏息中陰沉著臉翻身上馬,把兔子丟給我。

「你的。」

眾人皆倒吸一口涼氣,那個貴女更是無顏見人,默默離開了。

在旁人聽不見的地方,蕭長策附在我的耳邊。

「只差一寸,謝沉月,你是要射死孤。」

我巧笑嫣然。

「沒射中麼,那真是可惜了。」

蕭長策的臉更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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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才回府就得知林漠則來過了。

畢竟我的婚事向來都由不得自己,所以轉頭就把這事忘了。

林家的婚約在前,皇家也不好插手,加之羨月尚小,我的婚事就這麼擱置了下來。

但是同昌的婚事竟比我更早地定下來了。

本來匈奴來天朝求親不必嫡公主下嫁,但是年長的庶公主得急病去世了,竟也輪到了同昌。

那段時間我入宮同同昌一起打理她的嫁妝,光禮儀清單足足列了上百條。

太后娘娘說這些還不算太多,又從當年入宮時的陪嫁里挑了些足足添了上萬金銀。

那段時間太后的癔癥又嚴重起來,總是念叨著同昌不肯讓她走。

可是同昌還是走了,我送著她出了京城,來護送她前往匈奴的正是林府的少將軍,林漠則。

同昌自幼在宮里嬌生慣養,還從來沒有去過那麼遠的地方,就纏著我陪她再送一段。我自然也不會拒絕。

護送我們的林漠則和我之前見的京都公子都不大一樣,他既謙遜又有少年人的傲氣,又溫柔又狠絕,我能從他的眸子里看到我從未見過的東西,自由。

在篝火旁他講著一些我從未見過的新奇事物,他們在大漠里生火,與匈奴人交易,還有打仗時吹響的號角,這是宮里不可能有的。

不知從何時起,愛意的萌芽已經悄然種下。

5、

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反抗父親,我告訴父親,我不愿做太子妃。

父親聞此并沒有反對,只是他的目光清冷幽深,他只告訴我。

「沉兒,你會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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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會后悔呢?年少時的我,就這麼帶著所有關于愛情的美好幻想嫁給了林漠清。

而謝羨月也代替謝家嫁入了太子府。我并不羨慕她,在我看來,她遠比我可悲,至少我還有得選。

婚后的生活大多是我一個人在家中,林漠則在兵部辦事,早出晚歸。

他知曉我不會做飯,偶有家仆做不上飯的時候,他便入廚房烤些肉。

難為他一雙拿大刀的手還要拿起鍋鏟給我燒飯菜。

古書中一日三餐、平平淡淡的生活,大抵是如此的。

這里的日子雖不如在家時養尊處優,但是也算自給自足。

實話實說,嫁入林家,我不后悔。

后來和匈奴起了戰事,林漠則不得不又做了前線的先鋒。

只是那次,我不知道他會回不來。

6、

其實最早傳到宮里的是同昌的死訊。

17歲的同昌死于兩軍陣前,被砍去了頭顱鼓舞三軍。死的時候,她的腹中還有匈奴王的骨血。

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傳到了太后耳朵里,太后一時臥床不起。

陣前大敗,三萬先鋒軍無一人生還。

當然這場戰爭的最后結果是勝利,而我卻永遠失去了我的摯愛。

7、

我為林漠則翻案的那晚,我又去見了太后。

太后已經年邁糊涂了,拉著我的手叫著“同昌”的名字。

我沒有糾正回來,就這麼被她拽著手,她抱著我哭了好一會兒,忽地又認得我了,抱著我的頭。

「沉兒什麼時候給我們家做孫媳婦?」

然后她又哭又笑地為我打理著長發,喂我吃雪花糕。

「是啊,沉兒才七歲,婚姻大事還早呢。哀家的同昌也才六歲,沉兒可看到哀家的同昌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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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忘了啊,雪花糕是同昌一直愛吃的。

但是我也愛吃雪花糕,只是同昌喜歡,我便不會去爭。

所以太后啊,您是真的糊涂了麼?

8、

我離開京城的時候,蕭長策和羨月來送我。

我對著蕭長策做了口型。

「你若敢負了我二妹......」

蕭長策冷笑一聲。

「那又怎麼樣?」

像小時候那樣,我云淡風輕地擰了他的耳朵。

「猜猜我的箭,能不能跋涉千里射穿你的心臟?」

蕭長策憤憤不平。

「你一點都沒變,狠心的女人。」

一點都沒變麼?我抬頭看著這四四方方的天。

好像又什麼都變了呢。

9、

所有的人都得到了他們想要的。

后來羨月成為了太子妃,父親因為在除去林氏一族中功勛卓著成為了開國以來第一個異姓王。

而我的箭,自然也沒有機會再跋涉千里射穿蕭長策的心臟。

因為出城不到千里,我就被一道暗箭射穿了心臟。

蕭長策曾經勸我留在太子府做他的側妃。

「沉月,你在宮里那麼多年,知道棄子是什麼下場。」

但是我沒有答應,只是因為我也很好奇。

直到我看向了那柄箭的末端,用小字簡短地刻著一個“謝”字。

我釋然地一笑,原來......這本就是個死局啊。

即便不是我,也是羨月。

但是我很高興,至少羨月這輩子,不會過的像我這般的苦。

......林漠則,當初你被自己人從身后的暗箭射穿時,也是這般地疼麼?

謝家有女沉月,生于元昭六年,死于元昭二十六年。

-番外完-

之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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