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帶著三個男人回了家。

原因無他，在程算和沈瑜為我沒吃他們準備的愛心零嘴爭風吃醋時，老板不走尋常路，極綠茶地插嘴：「悠悠，我餓了。」

并且指明要吃我煮的面條。

說想感受家的味道。

我內心五味雜陳，把面條挑進三只飄著蝦皮紫菜蔥花的湯碗中，滴上香油，端起兩碗準備出去。

手剛摸到碗，又縮了回來。

先后順序是個大問題，踩雷警告。

思索片刻，我朝外招呼一聲。

「煮好了，自己來端吧。」

三個男人美滋滋捧著三碗面，異常和諧。

我十分欣慰，和他們一人占據桌子一方，不知道是不是眼中的期待太過濃重，老板剛準備嗦一口，又放下筷子：「你怎麼不吃。」

廢話，下了藥的我能吃嗎？

我心如擂鼓，生怕被看出端倪，佯裝鎮定道：「我減肥呢。」

他把碗推給我：「真是小傻瓜，肯定是忘了煮自己的份，吃吧。」

「我……我不餓。」

老板自信一笑：「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我心中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緊接著，另兩碗面被一同推過來。

程算和沈瑜微笑.jpg。

我臉一拉：「是因為面是我煮的，所以你們才不吃的嗎？」

「是因為覺得我煮的面不好吃，所以你們才不吃的嗎？」

「我懂了！是因為嫌棄我，所以才不吃的。」

我越發委屈。

14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這下輪到他們三個傻眼了。

我快樂地看著三只連湯都不剩的碗，默默看了下手機屏幕。

在他們雙眼失焦，渾身癱軟地趴在桌上時，我摸出三把鑰匙，走出家門。

夜探美男香閨，想想就刺激。

我決定先去危險系數最小的沈瑜家里。

沈瑜家充斥著一股性冷淡風，經典的灰白黑色系，看起來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

唯一格格不入的，是沙發上那排娃娃玩偶。

五顏六色，整整齊齊地坐在那里，精致得不像話。

最夸張的是，挨著沙發的小桌上滿滿當當的大牌化妝品，光是口紅就有二十六支。

陽光體育型美少年，背地里竟有顆少女心。

我拿起唯一一支沒蓋蓋子，膏體旋出大半，看起來似乎是主人走得急隨手放下的口紅，涂抹在手背上，這顏色完全和沙發上的娃娃唇部對應上了。

放下口紅，我推開沈瑜臥室的衣柜門，原本想確定他是否真的是女裝大佬。

衣柜里，是一排活生生的人！

不，不是活人。

我顫抖著雙手，整個人被嚇得軟倒在地，勉強撐著身子爬起來之后，我重新逼著自己將目光看向那一排身著洛麗塔洋裝的女孩。

睜著眼滿臉驚恐的。

目光渙散，神情麻木的。

眉頭微蹙，懼怕哀求的。

緊閉雙眼羽睫微垂，無比安詳的。

她們栩栩如生，表情各有千秋，皮膚觸感柔軟冰涼，在其中我還看到了一個人，那個在三年前就停止了更新的——乙游玩家。

15

饒是我早有準備，此刻也失了魂。

除了驚嚇，我莫名被一股巨大的悲傷和憤怒籠罩，尤其是在看到她臉上觸目驚心的痛苦之后，我還多了對沈瑜的。

殺意。

這太奇怪了。

我關上柜子，轉身離開了這里。

16

烏云遮住了月色，夜更深更重，黑得難以看清路況。

借著手機電筒微弱的光，我摸到了程算家。

一開門，我就有種被圍觀的怪異感覺。

好一個穿白大褂救死扶傷的醫生。

從玄關開始，我目光所及之處，高高低低擺滿了玻璃瓶。

透明色液體里裹著一雙雙赤裸的眼球，每一只眼睛的黑色瞳仁，都仿佛格式化一般，不差分毫地對著防盜門的位置。

我不禁幻想，它們是不是被我開門的聲音所驚動到了，才在那個瞬間緩緩轉向我。

我盡量控制著自己不發出聲音，卻控制不住越來越粗重的呼吸。

程算分明熱衷收集眼珠子。

可他那天在門口，為什麼會搜索「發燒娃娃」。

我腦袋發懵，暈暈漲漲的。

回過神，我迅速朝外面奔去，還有老板的家我沒看，我有直覺，只要探索完成我就能找到破局之法。

但是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藥效堅持不了多久。

我只有這一次機會。

一旦失敗，下場就是剛才看到的一切。

17

老板的花園別墅離這里不遠。

但它建在水上，中途有一座護欄低矮的窄橋。

路上起了濃霧，視線范圍更加狹窄。

我只能摸索前進，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內心陷入極度焦灼，就快沒時間了。

終于，窄橋盡頭出現，我松了口氣。

鑰匙旋轉，開門的瞬間，我和三個男人八目相對。

逃！

我下意識轉身，腿還沒動，脖頸上就傳來一陣劇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睜開眼睛。

沈瑜提著兩條洛麗塔洋裝進來，臉上笑意盎然：「我特意為你挑的，怎麼樣？很華麗吧。」

他們把我綁在椅子上，雙手反綁在身后，我沒搭理他，使勁把手往上拽了拽。

角落里一聲輕笑，似乎是在嘲笑我的癡心妄想。

老板坐在那兒，整理著面前的九只玻璃瓶。

「別掙扎了。」

「就算你解開了繩子，又有幾成把握能從我們三個手上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