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我怎麼喊，電話那端都是一片忙音。

我哆嗦著嘴唇看向林逐歲，他也聽見了，擰著眉將我按進副駕駛，風馳電掣地回到畫室樓下。

隔著車窗，我看著大廈上空的滾滾濃煙；聽著消防車、警車、救護車響成一片。

我揪著林逐歲的衣擺，眼淚滾落而下。

「怎麼辦？林逐歲怎麼辦？」

「這麼大火，萬一傷了人怎麼辦？」

「那些作品全都毀了，還有租金和賠償，那麼多錢要我怎麼辦？」

他把我攬進懷中，將下巴搭在我的頭頂，輕聲道，「沒關系的。」

「只要你信賴我，把自己交給我，我能為你解決一切問題。」

我輕輕地將手搭上他的背，能感受到他一瞬間的僵硬和猛地雀躍起來的心跳。

「穗穗，是你自己回來的。」

「不可以再跑了哦。」

我眼里噙著淚，抬頭看向林逐歲有些蒼白的臉，「我會拖累你的。」

溫熱的觸覺落在眼角，鼻尖，我猛地揪住他背部的衣料，「哥，對不起。」

他的唇從我臉上抽離，氣息有些不穩，「你就這麼不相信我？」

林逐歲似乎是生氣了，他附身搶走了我的手機順著窗戶扔了出去，然后啟動車子，開得飛快。

我緊緊攥著扶手，多次出言提醒卻毫無作用。

我小心翼翼地側頭看他，卻發現他的眉眼中帶著我從未見過的狠厲與果決。

11

林逐歲將我帶到了郊區一棟陌生的別墅。

進門前，他死死盯著我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像是一只準備捕食的野獸。

我嚇了一跳，急切地后退著，卻一腳踩空。

雖然被林逐歲拉住，但還是崴了腳。

他冰冷的眼神中多了一絲關切，但卻不像往常般溫柔。

「沒事吧？」

我暗自動了動腳腕，拉扯的痛感使眼前一陣陣發黑，但我還是說，「沒事。」

林逐歲伸手推開了大門，滿目漆黑，空氣中傳來淡淡的腐朽味道，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腥味。

「穗穗，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關上門，林逐歲不知從哪摸出來一個金屬探測儀。

他從頭到腳掃視著我，在碰到手環時發出尖銳的鳴叫。

我下意識往后縮了縮，被他一把拽住手腕。

他輕輕摩挲著銀白色的手環，順勢牽住我的手，「我很有錢。」

「我能養得起你。」

「從今往后，你可以全身心地依賴我。」

聽著林逐歲的低語，我突然意識到他想要的不只是我在他身邊。

而是我只能在他身邊，靠著討好他、依賴他度過余生的每一分每一秒。

「來看看我為你選的家。」

他牽著我的手，走過了別墅里的每一個角落。

最終，我們停在了一個上鎖的房間外。

我問他，「這是哪啊？」

他盯著緊閉的大門，語氣帶著些引誘的意味，「這是我的秘密基地。」

「進去了可就不能走咯。」

話音剛落，窗外響起了密集的警笛聲。

林逐歲一開始還沒覺察出什麼，可隨著聲音愈發刺耳，他還是掏出了手機。

全副武裝的警察們出現在監控里，他的指尖微微顫抖地撥動著屏幕，全是密密麻麻的黑白雪花。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除了這棟別墅門口，另外一個有畫面的是我家。

那個被我扔在角落又被他默默撿回來的花瓶，記錄著我家里的每一分每一秒。

林逐歲猛然回頭。

他上下打量著面色平靜的我，有些不可置信地問，「是你？」

我如釋重負地笑出聲，「是啊，是我把他們引來的。」

他暴躁地將整齊的頭發揉得亂七八糟，甚至伸出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懷疑一切不過是一場噩夢。

可惜，這是現實。

林逐歲掐住了我的脖子，一字一頓地問，「喬穗穗，你都是裝的嗎？」

「你從來沒有想跟我一起走下去嗎？」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松一點，這才有力氣答，「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我想知道的，只有真相。」

「我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林逐歲打開門鎖，將我拽了進去，然后警惕地反鎖上門，小聲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嗎？」

「我把我爸和你媽送到了醫院，然后……」

我冷聲打斷，「別裝了，我已經拿到了你父親的尸檢報告，需要我幫你復述一下死因嗎？」

他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許久之后，他用有些沙啞的嗓子問，「如果我不告訴你呢？」

「如果我連死都要帶著你一起呢？」

我破罐破摔地往墻上一靠，垂眸答，「那就讓我做個明白鬼。」

涼意順著墻壁，透過輕薄的衛衣鉆進皮膚，深入骨髓。

在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知道真相時，我聽到了一個輕得像是飄浮在空中的，「好。」

林逐歲自述：

出事那天，我跑到街角的小賣部打 120。

可電話怎麼撥也撥不出去，在我猶豫是回去還是繼續時，電話通了。

我一字一句地播報著家庭地址，余光掃到了一個奔跑著的灰色影子，卻沒放在心上。

再回家，喬穗穗不見了，只留下翻著白眼的親爹還有氣若游絲的繼母。

我搖晃著繼母單薄的身子，大聲質問她，「你把穗穗藏哪了？」

「你信不信我弄死她？」

沒有回應，她大概真的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