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是真心愛慕一個人，甭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美是丑，喜歡就是喜歡，喜歡是應該因著你喜歡這個人，所以你說你喜歡男兒女兒美人丑角，倒不該是你喜歡男兒，他是個男兒，所以你喜歡。”

“娘娘說，人生苦短。敢爭取的如愿以償，不敢去的，就別說遺憾。”

圣上靜默了好一會兒，揮揮手，示意我出去。

這一回我沒有回頭。

……

趙寧瑯這廝忙得很，畢竟莊王一案雖然已經了解，但是余孽還在清掃，除去新婚假日那七天，我就鮮少能清醒地看見他，眼下我要前去河陽，這廝雖然不舍，但是圣上不批假，這廝除了拉著我的手淚眼汪汪也莫得辦法。

圣上借口賞了王洛遠些東西，派了宮中的司儀太監同我一路南下。趙寧瑯這廝眼淚汪汪十里相送，我再三保證不過一月我必定回來，這廝才依依不舍地放開我的手，也不知道圣上混在侍衛隊里看見他欽點的探花郎哭著鬧著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是什麼心情。

圣上決意微服南下，他說，至少，他要和王洛遠把話說清楚。

他們曾經相互扶持一路腥風血雨地走來，他們曾經是可以把后背交付的至友，他們也是曾經水乳交融的愛人，但是，他有他的家國天下萬里江山黎民百姓，他有他的儒道正統世家傳承，他們分道揚鑣，再也不見。

圣上說，倘若他真的心意已定，他絕不勉強，但是他總要來問問，只求一個死心。

一路輕裝南下，不過十日，我們就到了河陽。

圣上扮做侍衛跟在我身后，我約了王洛遠茶館相見。

圣上說，不必告訴王洛遠他來了，或許王洛遠面對他不會說實話。

我點點頭，讓圣上自去屏風后面回避。

幾月不見，王洛遠不似之前俊朗挺拔之態，眉眼間都有濃濃的倦意。

此時距離他大婚還有半月。

我遞杯茶給他，“公子怎麼突然想成親了？”

王洛遠嘆息一聲，“家母知道了我同圣上的事一病不起，現在以死相逼。”

房間里一時靜默，王洛遠打量我一番，勉強彎起嘴角，“看來你新婚之后過得不錯，趙寧之怎麼放心叫你一人來河陽？”

我看著他，嘆了口氣，“……是圣上讓我來的。”

“圣上托我給公子帶了一對玉如意。”

王洛遠沉默許久，方才問道：“他還好嗎？”

我搖搖頭，“自公子走后，圣上便一日比一日消瘦，常常是一天十個時辰都撲在政務上，朝中各派勢力漸清，但是圣上身子越發不好，自開年一場風寒，咳嗽至今不愈。”

這話或多或少有些夸大，但是作為一個有意撮合二人的已婚婦女，當然要發揮好神助攻的作用。

王洛遠強撐著笑道：“這宮中多少太醫，若是連個風寒都治不好，也該換了。”

“但是圣上得的是心病啊。”

“……不說這個了，”王洛遠轉移話題有些僵硬，“莊王一案了了吧？”

“了了，只是還剩些余孽，”我繼續說給圣上聽，“當初捅了公子的那人已經被圣上處死了，就是不知公子的傷如何了？”

“我能有什麼大事，”王洛遠端起茶啜了一口，“只是，不是封鎖了消息的嗎，怎麼……”

“公子那日渾身是血地被抬走的時候，能瞞得住多少人呢？”我端起茶杯，“說公子放下了圣上吧，莊王謀反，寧之不過勸了公子幾句，公子就能為上這個案子不要命，說公子沒放下吧，公子偏生又要娶妻生子了，所以我這次來，也是替圣上問問，公子是幾個意思呢？”

王洛遠闔上眼，“不必告訴他，只說我變心了就是。”

“若是不告訴圣上，總該是告訴我吧。”我看著這人郁郁寡歡的模樣，想起身后屏風里眼里布滿血絲的圣上，不由得嘆息一聲，“我別無他意，只是不愿意公子憋在心里。”

王洛遠并不言語，我像是自言自語，“以前在駙馬府的時候，公子是最仁善的，像是我們五個，明明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尚得公子幾年庇護，如今公子要另娶佳人，只是不知道公子是不是真心另娶，這娶妻和納妾可不同，公子難不成要憑白耽誤姑娘一生？”

“我會對她負責的，”王洛遠接上我的話，“我問過她的，我不喜歡她，但是會敬她重她，我問她還愿不愿意嫁，她自己愿意的。”

“終歸我不會負了她，”王洛遠一直沒有睜開眼，“就這樣吧。”

“那圣上呢？”

“他，”王洛遠笑了，卻笑得好生讓人難受，“合該娶個賢后。”

“他是要做千古一帝的明君，怎能沒有個賢后。”王洛遠笑著笑著掉了眼淚，他擺擺手，拒絕我遞過的帕子，自己拿指尖掐去眼角的眼淚，“你替我轉告圣上吧，說我——”

“公子還是自己同圣上說吧。”我打斷他，目光轉向屏風。

屏風后面傳來兩聲低咳，王洛遠站了起來，顯然錯愕又緊張。

圣上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二人對視，便是一眼萬年。

我識趣地替他們帶上門出去，臨走前只聽見模模糊糊的一句“譽之”。

非禮勿聽，非禮勿視。

我自帶了幾個侍衛去了逛了逛河陽的店鋪，河陽盛產兔毫，我在鋪子里挑了一整套兔毫，想著給趙寧瑯這廝帶回去用，出了鋪子，我又瞧中一只白玉發笄，想著給趙寧瑯這廝打扮起來必然風騷的很，雖然貴些，到底是咬咬牙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