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著面條進去,看了一下顏家的院子,卻也沒有發現什麼變化。
等到崔致再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又換了身衣服,是鮮艷的大紅色,還裹了條紅格子的圍巾,一面還喊著好冷:「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冷,小茴香豆,你穿得也太少了。」
我轉過頭看他,只覺得他這一身上上下下亮眼得不行:「阿致,你今晚出門都不用打燈。」
崔致順著我的視線低頭看了眼自己:「那豈不是好事。今天是你的生日,要喜慶一點。」
我于是認真地點評:「有點像人家結婚,新娘子媽媽穿的一身衣服。」
崔致眨了眨眼睛,也認真地問我:「為什麼不是新娘子,而是新娘子媽媽?」
我:「……」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我抬起眼來問道:「對了,為什麼……」又叫我小茴香豆?
可是我沒有問出口。
因為我看見了崔致的眼眸。
那一瞬即滅的悲傷,在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中,宛若薄霧一般,遮掩其下的,是未知的秘密。
他的耳朵被凍得通紅,眼睛下方不知為何也紅紅彤彤的,這樣一來,便顯得臉色更白。而此刻崔致正認真地看著我,就好像……
已經有許久許久許久沒有見到過我了。
020.
可是就在下一秒,崔致又展開眉眼,微微笑道:「小茴香豆,你要問我什麼?」
他一面問我,一面穿上粉紅色的圍裙。
「沒什麼。」我看著他,又看看桌子上的面條,「阿致,你不會要煮面條吧?」
「對啊。」崔致慢吞吞地背對著我轉過身,指了指垂在身邊的粉紅色帶子,「小茴香豆,給我系一下帶子。」
我無奈地伸出手來給他系圍裙的帶子,圍裙上面還有一只藍色的機器貓,掛著鈴鐺笑瞇瞇地看著我。
「可是你都沒有煮過面條吧。」我系好帶子,搖了搖頭。
崔致便突然轉過來,我一時沒注意到,往后退了一步,他忙拉住我的胳膊,而另一只手,便撐在了我身后的桌子上。
因為只開了廚房的燈,所以這片區域其實也并不明亮,而崔致又是背著光的,我越發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知道那雙琥珀色的眼眸,或許正在認認真真地看著我。
我靠在桌邊,一手被崔致拉著,另一只手勉強也支在桌邊。
而崔致的另一只手,便放在我的手旁邊。
他此刻正緊緊拉著我的手,冰涼的指腹與溫熱的掌心,我不由動了動手,這使得崔致握住我手的力度更大了一些。
而少年與我的距離,倘若再靠近一些,便如同將我擁進了懷中,那酸甜的清涼的橘子的氣息,讓我的面頰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這實在是……
太不公平了。
因為崔致背著光,所以我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可是我卻對著光,那臉頰上薄薄的紅暈,一定被身前的少年一覽無余。
我忙側過臉,不再看他。
「阿致,我站穩了。」不知過了多久,我輕輕嘆了口氣,晃了晃手。
崔致原本握著我的手終于松了松。
但就在我以為他要松開手的時候,崔致突然將臉湊了過來,我一時僵硬地停在原地,在如此近的距離中,很清晰地看見了崔致琥珀色的大眼睛。
那睫毛上下翩躚,一雙漂亮的眼眸,果然正在認認真真地看著我。
「小茴香豆,你今年就是十八了吧。」他就這樣看我片刻,而后輕聲說道。
兩輩子加起來,我可能比十八歲要大很多吧。
不過按照烏水鎮的算法,從年初十的凌晨開始,我的確已經十八歲了。
我正在想著這件事的時候,崔致又緩緩說道:「十八……就成年了。你就會有喜歡的人了。」
聞言,我不由輕輕抬起了頭,對上那雙含著憂色的雙眸時,心里想,不,崔致,我早就有喜歡的人了。
在你還不知道我的時候,我就已經認識了你。
也是在你沒有喜歡上我的時候,我就已經喜歡上了你。
我垂下眼眸,輕輕應他一聲:「嗯。」
在這樣的沉默中,崔致終于松開了我的手。
崔致其實是不會做飯的,就和從前的我一樣,但是今日,也不知為何,崔致當真做了兩碗面條出來。
就在我看著這兩碗面條的時候,崔致又不知從哪里提出來一個蛋糕,是很簡單的樣式,只是上面花花綠綠地寫了許多祝福的話,看那字跡,應該是崔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