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哼著小調，其實夜泉水著實舒服，叫人酥骨頭。我說：“身居高位也多有不便，像這種找麻煩的事兒，還得我替你來。你說，這人情該怎麼還？”

李修竹說：“我求問過濟慈圣人了，他說你現在咳的嚴重些，只是那病的回光返照，今年再吃一季的藥，應該就能好了。”

喲，還真是關心我。

“這件事就算你不去問，我也能知道，不算。讓我想想......”夢里他穿婚服的樣子突然涌現心頭，我嘴一快：“你把那喜服再穿一次給我看看。”

他不屑地看我一眼，我才意識到這要求有多荒唐。他很欠地說：“我賞了你個嫁給我的機會，之前還有一命之恩，王妃娘娘，能抵嗎？”

“樹要皮人要臉。”我鄙夷地看他一眼，沒想到只這一偏頭就再挪不開眼了，氤氳的水汽幾乎讓他的五官都柔和了起來，然而內里還是一把倔強剛直的骨頭，他在池邊靠了一會，問：“邱如練，你當真那麼討厭我？”

其實在平時，這問題很好答，答案無疑是肯定的，然而在升騰的溫泉水暖里，這問題重重地砸進我心房，我竟有些無措起來。

李修竹繼續道：“你上次問我是不是對你有意思，”他自嘲一笑：“在下不才，確實......豬油蒙過心，識人不清，曾經......”

他后面的話沒能說下去，因為我慌張之下想站起來，但是水底石頭太滑，又跌進了水里。李修竹沒扶我，冷漠地說：“怎麼，聽我說完的膽子都沒有？”

丟人，幸好小廝取衣服來，我雙手一撐上了岸，盡量放緩腳步佯裝鎮定，還有幾步就要離開，卻聽得李修竹在身后不依不饒：“君子不隱其短，我動過的心我認，你躲什麼。

”

他想坦誠一把，我就陪他坦誠到底：“這話是這麼用的？再說，本姑娘名動京城，你喜歡我屬實正常，你要真是問心無愧，我上次問你的時候你就不該躲，所以我建議你把‘曾經’刪了，喜歡我的不差你一個，”我皮笑肉不笑：“張家那小子的事有鬼，最后和張家有沒有關系還未可知，我替你拖著，熬完朝貢宴再說。”

我進屋換衣服，出門時李修竹已穿上了他的月白長袍，長發未冠，插了根簪子，氣質幾乎有點出塵了。他倚在樹上：“‘古井無波’，邱如練，真有你的。”

“誰說的，本人心動難忍，怕再跟你待會，就要惹出事了。”

心動倒是真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剛剛一顆心都快跳飛了。

“是嗎，”他說：“可惜我是過去的事了，怎麼，你是現在？”

這人的撩撥十分可惡，然而我是不愿占下風的，我走過去，把他壓在樹上，貼在他耳旁道：“我要說是，會怎麼樣？”

李修竹垂下眼看我，他認真的盯著什麼東西看的時候，眉眼間的神色近乎是溫柔的，是個天生的多情相。他一轉身反把我壓在樹上，慢慢地靠近，在嘴唇離我三寸時淡淡道：“會這樣，怕嗎？”

我只是隨口聊騷，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然而斗了十幾年，我對他把握全局的得瑟樣十分不滿，主動抬頭，在他的唇上蹭了一下：“別激我，我可沒什麼不敢的——吃飯去。”

“張大少爺已經被帶到刑部了，主子你什麼時候去看看？”

“不急，餓他兩天。先進宮，再不去接見使臣，我這個王妃就別干了。”我說到“王妃”兩個字，莫名頓了一下——那天腦抽親了李修竹一下，我其實現在還沒緩過來，還有點五味雜陳，這王爺恐怕真是腦子有病，不過想想他長得不錯，嘴唇也軟的可以，我也不算虧，于是我干脆地把這件事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