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蘭穿著米色西裝西褲,非常職業,與我平日打扮同出一轍。
我朝她笑了下。
她春風得意的朝我走來,彎腰,一隻手搭在我的椅背上:「顏老師,沒想到您肯捧場,我有種蓬蓽生輝的感覺!」
「應該的。」我微微抬起下巴,笑看著她,「偷東西的感覺怎麼樣?」
「So wonderful.」周曉蘭聲情並茂,隨即朝我再靠近幾分,用極低的聲音,挑釁地說,「顏老師,你的研究和男人,我都很喜歡。」
我笑著搖頭,感慨:「農夫與蛇。」
周曉蘭繼續:「顏卿,我真是恨透了你們這種天之驕子!無論什麼時候,都擺出高人一等的姿態!明明什麼都沒有了,還在這裡假清高!對了,小狼狗的滋味怎麼樣?看視訊,你們還挺激烈。」
「還好。」我含蓄地說,「讓你破費了。」
我看一眼臺上:「今天屬于你,好好享受!」
最後四個字,我說得意味深長,周曉蘭警覺地瞇起眼睛,轉身朝後臺走去。
15
那天的學術報告會,我替他們邀請了兩個真正的行業大咖。
一個是業內全球最知名的學術雜誌的總編,專門從國外飛來,一個是國內公認的催眠領域第一人,某大學的博導。
國內這家雜誌的主編看周曉蘭的眼神都在發光。
「曉蘭,你太厲害了!連他們都來捧場了!」
周曉蘭恐懼地看著我,忙著給我發信息:「顏卿,你想做什麼?你不要你的臉了?!你別忘了,我有你的視訊!你要敢亂說話,我要你明天成為所有男人爭相傳閱的東西!」
我把手機丟到一旁,沒回復。
16
當國內雜誌主編把周曉蘭的論文投映在大螢幕上,正聲情並茂的誇獎這位勤奮的研究者時——
博導忽然站了起來,直接發火:
「胡鬧!心理學領域什麼時候出這種敗類了?這明明是顏卿的報告!」
緊接著,國外雜誌總編也站了起來,用手機連上投影,給大家展示我給他發郵件的時間。
我一共給他發過兩次郵件:
第一次是聖誕夜,發的是中文,內容與周曉蘭那篇一模一樣,而郵件發出去的時間,比周曉蘭發給國內期刊早了 30 多個小時;
第二次是前幾天,全英文版,細節做了優化。
國內雜誌主編吃驚地看著我。
他肯定恨透了我,當初周曉蘭給他發郵件,他曾諮詢過我的意見,希望我替他把關,我拒絕了他。
其他人,媒體一臉八卦,而行業大多數人,則是了然與譏諷:
「周曉蘭,說說吧,顏老師的論文怎麼變成你的了?」
「我記得你讀大學期間,顏老師一直在幫助你,你這樣會不會太忘恩負義?」
「太不要臉了!」……
聚光燈下,周曉蘭手足無措地站在臺上,成為眾矢之的。
我一點同情也沒有,還是那句話:
【敢偷我的東西,就得有付出代價的覺悟!】
17
趙正宇推門進來的時候,一隻手拿著刊發論文的雜誌,另一隻手揣在褲兜,走得意氣風發。
他一邊走一邊說話,每個字都擲地有聲——
「不是抄襲,那篇論文本來就是曉蘭寫的!你們都被顏卿騙了!」
「周曉蘭大學時就在顏卿的事務所實習,顏卿的所有論文,都是周曉蘭代筆!」
隨著這句話落,全場譁然。
此刻,
他來,像英雄一樣,踩著五彩霞光,來救他的公主。
我緩緩站了起來。
「我叫趙正宇,A 大數學系教授,是顏卿的丈夫,不過很快就是前夫了!」
趙正宇朝我走來,他正氣淩人。
「顏卿,你竊取他人學術報告,我幫不了你!像你這種品性惡劣的女人,我後悔曾真心錯付。」
他頓了下,把揣在褲兜裡的手機拿出來,螢幕朝向我,傾斜了一個小小的角度。
螢幕上播放的正是上次在酒吧要陪我喝酒的男人,他正在和女子熱吻,從酒店客房的一頭到另一頭,女子穿著和我那日一模一樣的衣服,臉蛋只露出很小的一塊側臉。
我目光低垂,周圍已然喧囂——
「趙學長,您腦子沒抽吧?你幫周曉蘭之前,難道都不去打聽打聽?!周曉蘭本科論文複製粘貼,被老師點名批評!我們全班都知道!」
「一個連本科論文都寫不了的人,你居然說顏老師的論文出自她手!顏老師在催眠領域的成就,100 個周曉蘭也比不上!」
「要不要現場比一下?再不然把論文涉及的案例拿出來!」
「顏老師,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他拿什麼東西威脅你?你別怕!我們都挺你!」……
趙正宇好整以暇,他篤定我要面子。
「這只是其中一段。」趙正宇聲音很小,「房間裡更精彩,要請所有人看嗎?你只要認下論文是曉蘭寫的,我們好聚好散。」
我低笑,然後抬頭,如看小丑般看著他,輕描淡寫地問:「然後呢?」
我發誓他沒想過然後,他的眸光中閃過一絲不解,似乎沒明白我這句話的意思。
我繞過他,朝周曉蘭方向走去。
燈光師很有意思,這時給我打了束追光,算是支持,我朝舞臺燈光師那邊頷首致謝,只見雜誌主編站在燈光師旁邊,朝我點了下頭。
他是想說原諒我了。
這一瞬,我鼻子竟有點酸,然後把整個過程敘述了一次。
出軌,偷竊學術報告,把我灌醉,再請男公關帶我酒店開房,視訊威脅,好在視訊裡的人不是我……
「趙正宇,周曉蘭!盜竊學術報告,在《刑法》上等同于盜竊,你們等著坐牢吧!」
那兩人臉色唰的就白了!
「證據呢?憑什麼說是我偷的?」趙正宇吼我。
「證據不是員警的事嗎?」我笑著反問。
恰這時,員警推門而入。
18
所謂房間裡的精彩視訊子虛烏有,他們擁有只是酒店走廊熱吻,原計劃讓我身敗名裂的東西,他們連公佈的機會都沒有。
後來——
趙正宇懇求我撤銷對他們偷盜行為的起訴,他們不想坐牢,不想孩子出生後,有一對坐過牢的父母。
他願意用淨身出戶來換。
我欣然同意,順便追回趙正宇在婚內送給周曉蘭的房產和奢侈品,房產掛仲介,奢侈品掛鹹魚。
只是,他們侵犯的是刑法。
刑法是公法,他們侵犯的不僅是我的智能財產權,還侵犯了國家管理智能財產權的公權力。
我同意有什麼用?根本撤銷不了!
後來——
法院經過審理,判處他們有期徒刑一年,周曉蘭是主犯,罰款 8 萬,趙正宇從犯,罰款 5 萬。
周曉蘭因為是孕婦,緩刑三年。
再後來——
趙正宇的母親被東東主播騙了一大筆錢,全家人嫌丟臉,不肯報警,在家裡長籲短歎。
再再後來——
趙家心心念念的孩子出生了,是個女孩,趙正宇出獄後看見孩子,立即找人做個親子鑒定,不是他的。
趙家雞飛狗跳。
……
19
「聽說那兩口子在鬧離婚。
」我的代理律師朋友對我說。
我「喔」了一聲。
「趙正宇肯定後悔慘了,為了個不是他的孩子,工作老婆錢都沒了。」律師朋友再說。
我再「喔」了一聲:「原罪不是孩子,而是出軌。」
「顏卿,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對趙正宇催眠過?學術報告那天,他辦的事兒明顯不符合他的智商。」
「沒有。」我毫不猶豫否認,「他是不易催眠體質。」
然後,我笑了。
不易催眠不等于不能催眠,他做的一切都遵循他的內心。
英雄的出場,如王子般拯救愛人。
對不起,我是催眠師。
我習慣在我的領域,用我的方式解決問題。
(全文完)